“你们是怎么进入那个房间的?”方丈沉下脸来,没有理会秦忆柳和羿子树,转而向芬尼安他们喝道。
芬尼安脸色一白,豆大的汗珠在脸上一点点滑下,痕迹像是蜿蜒的细流,最终于下巴摇摇欲坠,等待上方汇集,再次给予冲击。他飞快看向辛西娅,辛西娅抿着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收敛,目光紧盯方丈。
察觉到芬尼安的颤抖,辛西娅抓住他的手臂,安抚地拍了拍。
没事的,没事的。辛西娅无声安抚。
虽然不清楚芬尼安为什么会这么慌乱,但这种状态她很熟悉。
一些痛苦的回忆形成的条件反射。
她有些茫然,看向艾斯特。艾斯特摇了摇头,示意别动。
于是在一阵沉默下,方丈拿出一个铃铛:“身怀盗窃之罪,全部关进地牢!”
铃铛上有精细的雕文,艾斯特还没看清,方丈便摇晃起铃铛,无形的波纹一圈圈散开,好似放了慢动作。
“叮”
“叮”
“叮”
散落在寺庙各处的弟子们顿住,放下手中一切事物,顺着铃声传来的方向,闭目,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
前殿金身佛像抬眼,慈悲的目光扫过殿前盗贼,微微勾起的嘴角有些愉快,祂轻微张开嘴,无声的梵语炸落在每一个人耳旁。
“阿弥陀佛。”
殿内暗门拉开,一列人偶接连冲出,于殿前台阶最高处站立,空洞的眼洞锁定所有不速之客,齐刷刷张口念道。
“阿弥陀佛。”
寺庙后山,老妪手握着的柱杖一顿,继续用抹布清理面前石像的灰尘,自言自语:“阿弥陀佛……又有人要入地牢了。祂还要做到什么地步呢?”
有水滴落下来,融进抹布内,她抬头看向洞窟上方:“怎么还有雨水渗透下来。”
于是抬手,幻化出条条藤蔓加固泥土,保证严丝无缝后,便转身离开洞窟。
没有看到,身后观音石像脸上的湿润痕迹,在细细阳光下闪烁,很快蒸发成气消失不见。
人为精雕的石头,被人为摧毁。
始终勾起的嘴角,似笑似哭。
而藤蔓上的朵朵梨花,也终究开不完全,只好缩成骨朵模样。
* *
“不是,我们也没做啥吧?为什么要跟着你们进地牢?”羿子树烦躁地抓了抓脑袋,心中的郁结之气散不出去。
虽然他和姐姐原本也打算进暗门拿香炉的,但这不是还没做吗?
不过看到另一边的艾斯特,心里又添了些怜悯。惨还是这位惨,跟着方丈一起来的,却还是被方丈不管三七二十一也一并塞了进来。
看艾斯特现在的样子,也因为莫名受牵连而呈现出淡淡的死意。
艾斯特确实有种淡淡的死意,不过不是因为牵连。
他们仨本就是一伙儿的,虽然关系看似隐蔽得很好,但多注意一下也能发现。
关进地牢,至少比失去性命好。原本今晚辛西娅有危险,现在也不用担忧了。
而多出一个新地图,也能更好地摸清事情的真相。
释迦牟尼……最开始不在他旗下的才对。
思考被中断,现在,他的洁癖要爆了。
地牢独有的腐烂气息扑面而来,那种令人难以忍受的、深沉而刺鼻的气味,不仅仅是物理上的存在,更穿透了每一寸肌肤,让人仿佛置身于成千上万的尸体空间,在时间停滞的阴暗角落,滋生了无数不可名状的微生物。
腐烂的水果已然令人作呕,等它混入更多的、无以计数的同类中间,搅碎成泥,湿答答的肉沫顺着缝隙而下,渗进每一寸土壤,它的气息会随着土地的脉搏,跳动,腾起,跳动,腾起,一点点来到你的脚下,顺着血液流动之后,便是骨骼战栗之时。
有人说过,你不知道尸臭是什么味道,知道你真正闻到它。
胃里翻腾倒海,艾斯特拼命忍着才没有吐出来。
要是没有忍住,真的吐出来,那他会更加嫌弃自己。
看到艾斯特难忍的样子,芬尼安瞬间将自己的不舒服抛之脑后,扶住艾斯特,焦急又无错地拍着后背。
“艾斯特,你怎么了?我太蠢了把你气到了吗?呜呜呜对不起。”
艾斯特缓了两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好臭……”
“啊很难闻吗?确实有些难闻,地牢就是这么潮湿。”
“要不吐出来吧,吐出来会好很多。”
艾斯特无力摇头。
“也是,你洁癖很严重,我都忘了你应该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那怎么办啊多喝热水?没有水啊啊啊。早知道我就随身带着水壶了。不舒服的时候,倒一下,危险的时候,倒一下,脑子混乱的时候也可以冲把脸清醒一下,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因为太烫了而导致毁容。我可不想毁容我这么完美的脸,你就更加不能毁容了不然全国人民都会拿刀砍我这个罪魁祸首,米蕾更是首当其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