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蛇是泥捏的,撞上许乌鸢的细线,身体瞬间被切成了无数的小块,重新化为沼泽落了下去。
落下的沼泽阻挡了许乌鸢的视线,等视野再次开阔时,艾迪已经消失无踪。
许乌鸢黑着脸收回缝纫线,上面还绑着艾迪的碎片——这人竟然不惜身体被撕碎也要逃走,倒是教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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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沼泽突然像沸水一样翻滚起来,泥泞之中有条痛苦挣扎的影子,他一会变成人,一会又化成一条巨蟒,不断地在沼泽里穿梭变化。
过了好久,影子才停了下来,缓缓从沼泽中浮出半截身子。
正是艾迪。
他本身破碎情况就相当糟糕,又强硬地摆脱了许乌鸢的束缚,让本就岌岌可危的身体碎得更加严重。
如果不是小菜园有破碎度保护机制,他只怕早就成了一堆碎片。
艾迪身上长出许多鳞片,连眼睛也成了蛇类特有的竖瞳,冷冷地看着前方——在距离他不足十米的地方,站了株抱着手的植物人。
这是一株打扮精致的植物人,穿着繁复,甚至还带了顶夸张的礼帽,不过最打眼的还是他那同样呈现出深紫色的皮肤。
“真有活力,”戴着礼帽的男人笑着开口。
“滚远点。”艾迪低声呵斥道。
礼帽低笑一声,换了个话题:“你的碎片似乎丢失了不少,谁干的?”
“关你屁事。”
“不会是被新进来的用户打的吧。你看看你,曾经好歹是个响当当的青年才俊,可惜岁月无情,还真是任何人都逃不过破碎的命运,连你也沦落到这样的下场。”礼帽仿佛听不懂艾迪的恶言,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滚……”
“好了,淡定一点。”礼帽目光落在艾迪身上,他明明什么都没做,艾迪却忍不住浑身一震。
停顿片刻,礼帽才继续开口:“恶言恶语可解决不了问题,刚才的话我就当没听到,毕竟现在能喘气的也就剩我们几个了,咱们再不团结一点,那可才是真的绝望。”
听了这话,艾迪沉默下来,他无精打采地趴在沼泽里,连抬眼的力气都舍不得浪费。
见艾迪没有反对,眼镜男人笑容扩大了不少:“这就对了,你也不想等死吧。”
“你有办法?”
“现在没有。”
“……”
“别急嘛,迟早会让我逮到机会的。”
“……”
“我准备把剩下的人都揪出来,集思广益。”
艾迪没有表态,沼泽里又钻出来一只满身是锈的机器人,他的外形虽然是机器,可神情却相当生动自然,跟真人几乎无异。
机器人瞥了礼帽男爵一样,他的实力显然是最差的,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忌惮,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半年了,其他人早就枯萎,剩下的只有我们三个人了。”
礼帽男人不为所动: “这可不一定,这场试炼是允许中途上车的,万一来新人了呢。”
“不太可能吧,如果符合条件早该被扔了进来,哪里还等得到现在。”
礼帽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怎么,你们很在意?”
“没有。”艾迪不耐地道。
礼帽男爵放了话就扬长而去,留下艾迪跟机器人面面相觑。
“他是不是发现新人了?”机器人很是怀疑。
艾迪整个人都是病仄仄的:“巧合吧,他可能只是说说,我们早点下手把新人拿下就行。”
“但你刚受了重伤,而且那个用线的新人不太好对付啊。”机器人担忧道。
“没办法,反正碎不了,你配合好我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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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空荡荡的沼泽里,一小堆烂泥翻动了几下,像是有什么虫子在里面窜动。
两只灯笼在上方盘旋了很久,它们时不时落下来一截,然后在低空猛地刹住,惊鸟般地冲回高空,警惕地观察着地面的动静。
如此反复了好几次,自认为安全了,它们才小心翼翼地降落下来,凑近地面研究土里扭动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还没等它们看个清楚,几根细线突然从泥泞之下弹出来将它们拴住。
两只灯笼大惊失色,挣扎着试图回到空中,可奈何它们周身的线过于结实,饶是它们费尽全力也挣脱不掉。
许乌鸢慢条斯理地从沼泽里冒了出来。
虽然他的双腿被树根拖住拔不出来,不过可以在泥泞间穿梭平移,也可以像艾迪一样把整个人都藏在沼泽之中,不至于杵在原地扮演地标。
之前被艾迪偷袭的时候,许乌鸢就发现这些灯笼的好奇心很重,还不知死活地爱凑热闹。他心里盘算了一下,这片沼泽无边无际的,自己四处乱窜的意义不大,还不如就在原地守株待兔。
结果还真让他等到了两只蠢蛋。
“你们还真是不长记性。”许乌鸢戳了戳灯笼,“没少被人算计吧。”
两只灯笼挤成一团瑟瑟发抖,互相推着对方向前,谁也不想挨着许乌鸢,一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姿态。
许乌鸢看得好笑,这些灯笼毫无疑问是低级的畸变种,不过应该是有点自我意识的,还知道献祭同伴。
这两只灯笼里虽然亮着光,可看不见灯芯,也不见火苗,就像是硬生生塞了团光在里面。许乌鸢伸出指尖戳了戳其中一只灯笼的灯罩,暖暖的,不烫手,甚至还有点舒适,像是冬日暖人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