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夕不知道宋承林这次还给自己下了什么药,她全身又是无力又是燥热,甚至还出现了幻觉。
彻底失去意识前,她仿佛看到了哥哥。
她眼睛无力地闭上,可依稀还能感受到有人将自己抱起。
她极力想推拒,可抱着的那人微微收紧,熟悉的清冽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我。”
淡淡的松木香若有似无地萦绕在鼻翼旁,怀夕莫名地心安,舒服地一声喟叹,放任自己无意识地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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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恢复意识,耳边又是马车奔行的轱辘声。
怀夕在心底重重叹了一口气,看来,见到哥哥确实是自己的幻觉。
自己仍在宋承林手里......
宋承林这次下了更大剂量的软骨散,怀夕虽有了些意识,可连将眼睛睁开的力气都没有。
她怀疑自己又发烧了,身上的燥热一阵一阵地烘烤着她,手心的痛楚隐隐传来,勉强让她不被那股晕眩吞噬。
身子好像被挪动了一下,紧接着是水流碰撞杯壁的声音。
温热的触感,即使她紧抿着,那人还是不厌其烦地用水润着她的唇瓣。
怀夕心里有些厌烦,可一丝力气都使不上......
很快,一双微凉的手在她眉间抚了抚,紧接着又是那道熟悉的清冽声音。
“别怕,是我。”
原来是哥哥。
怀夕心里松了口气,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
马车颠簸,怀夕身上不止一处的伤口,每颠簸一次就皱紧一次眉头。
最后,宋承云只好在膝上铺上厚厚的被褥,半揽着她,让她睡得安稳些。
而自上了马车后,宋承云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怀夕。
他半拥着她,仔细地看着她的睡颜,已经不知道几日没有合眼了,他的眼睑下是淡淡的青褐,失而复得的庆幸暂时压下他眸底的凶戾。
他的手轻轻牵过怀夕那只被瓷片扎得快要穿透的手指,眼中尽是自责与心疼......
其实宋承林设下的障眼法不算高明,可宋承云怕错过任何一次机会,只能一遍一遍地迈入他设的圈套,几波人马日夜没有停歇过......
好在找到她了。
怀里实实在在的温暖让他杂乱了几日的思绪稍稍停歇,他缓缓垂下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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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承云并没有急着赶路,到了罗湖城里,先找了个客栈落脚,请了附近的大夫过来看诊。
大夫诊完脉后,神情颇是沉重,对宋承云说道:“姑娘这脉象,举之无力,按之空虚,应是服了什么药物的缘故。”
宋承云救出怀夕时,随从从宋承林的屋子里搜出一装着药粉的葫芦型小瓶子呈给他,听了大夫的话,他将药瓶子拿给大夫,“请大夫看看,这是什么?”
那大夫打开盖子,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又倒出一点点,放在舌尖上辨认味道。
“是软骨散。”大夫把瓶子递还给宋承云,“这物多见于烟花柳巷之地,少量服用能叫女子身体娇软,有些助兴的效用......”
大夫点到为止,“可若量用得大了些,就会如同姑娘这般,少说也要昏睡几日......”
显然,大夫看出眼前公子眼里的担忧,又解释安抚道:“倒也不算什么毒物,只是让人虚弱几天。老夫为姑娘扎几针,理顺一下气血,再喝几帖药,应能大大疏散药效。只不过姑娘手心手臂还有伤口,恐怕接下来几日会发热,需得仔细照料着......”
宋承云点了点头,“多谢大夫。”
虽不知道床上的姑娘到底经历了什么,不过见宋承云器宇不凡,身边还有持械的士兵,料想他不是普通人,所以除了病情,大夫并不曾多打听什么。
“先把伤口重新处理吧。”大夫拿出绷带,药粉,把针袋提前平铺开。
大夫的随从并未得进,所以眼下大夫也只能使唤身边的人。
宋承云本想转头回避,就听到大夫说道,“你过来把她袖口拉高些。”
“...嗯。”
袖口拉开后,那大夫皱了皱眉,“......想来姑娘是用这样的方法来对抗药效......”
软骨散素有恶性,任你是什么武功盖世的人,只要服了软骨散,都会变成一只软趴趴的虾......
虽然不知道这小姑娘经历了什么,但这大夫多少也佩服这小姑娘的烈性。
宋承云不知道怀夕身上还有这么多深浅不一的伤口......目光在触及她伤痕累累的身影时,骤然一缩,瞳孔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
怀夕手臂上的伤口有些狰狞,但已经经过了几日,伤口上结了痂,大夫换了药粉,重新包扎好。
但手心那道伤口还很新,又深的见骨,皮肉紧紧沾在纱布上,大夫轻轻一碰,睡梦中的怀夕疼得直皱眉。
宋承云竭力让自己平稳,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额角疼出的汗水,不厌其烦地在怀夕耳边哄着她。
可他性子方正,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
“夕儿别怕。”
“夕儿乖。”
“很快就好了。”
而怀夕每呜咽一次,他的胸膛就颤痛一次.....
才华艳绝的状元郎从来不知道自己的语句是这般匮乏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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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夕这一睡,就整整睡了两个日夜,期间不吃不喝,连宋承云一小口一小口强喂下去的药,也吐了大半出来。
大夫每日来几次,最后一次来,说脉象稳了许多,但宋承云紧蹙地眉头还是松动不下来。
大夫走后,他在床沿坐下。
小小的人儿裹在厚厚的被褥里,雪肌黑发,从前粉嫩活力的脸庞如今一片苍白,连睡着都要轻轻皱着眉。
从来静不下来的性子,如今却能几日几夜躺着不动。
宋承云都能想象她醒来不满埋怨的神态......
怀夕睡得冗长,却极是不安,中间发了几次热,呓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