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的楼屋竟这般高……
楼下,姜娘正堆着满脸笑容,向面前的男人解释:“杨大人,这其中莫不是有什么误会?您瞧,我们这楼里都是些姑娘家,怎会无缘无故送来个男子呢?”
萧肆置若罔闻,漆眸扫过醉香楼的匾额。
本想等明玦的马车进京,便找个机会将其除掉,不料转眼的功夫,这人竟被打晕送进了醉香楼。
明玦乃开国丞相之孙,在江南一带颇有名气,被百姓誉为千载难得一遇的奇才,想来不至于蠢到这种地步。
他倒要看看,这金蝉打算如何脱壳。
望着楼下车马如龙,明姝攥着裙纱的手煨出细汗。
她身子骨弱,从小便被爹娘和兄长捧在手心,整日接触的只有琴棋书画,连树都没爬过,遑论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
她盯着楼下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形,像是多年习武之人才有的体格,想来武功高强,接她一个姑娘家不成问题。
只是……明日便要上朝拜见太后和皇上了,万一摔坏了胳膊腿,到时可如何解释?
踌躇之际,房门被人推开,男人发现她爬上了窗沿,便要上前捉她:“你做什么?还不给我下来!”
退无可退,明姝抱紧了怀中包袱,冲着楼下高喊一声“杨大人救我”,既而咬牙闭眼,从二楼纵身跃下。
醉香楼位于京城最繁华的地段,来往车马喧嚣,小摊商贩叫卖声不绝于耳。少女的嗓音带着江南特有的软糯腔调,即便卯足了劲喊,在一众嘈杂声中也并不分明。
萧肆自小习武,五感比常人都要敏锐许多,可这一声“杨大人”虽清清楚楚落入了耳中,却并未引起他的注意。
直至察觉有人自二楼跃下,想要避开已为时过晚。
他眸色一沉,只能堪堪用手揽过女子的腰肢,红纱拂面而过,裹挟着似有若无的淡香。
明姝下意识抓紧对方的手臂,不想这一抓正中萧肆尚未愈合的骨伤,痛得他眉头拧起,左手骤然失了力气。
双双重摔在地。
“嘶……”
萧肆后背撞在坚硬的地砖上,一声闷哼自喉中溢出。
身上人儿浑身冰凉,几缕青丝落在他的颈侧,湿湿的,痒痒的,好似有蚂蚁成群爬过,双眼因害怕而紧闭,胭脂色的长裙衬得肤若凝脂,犹如一只受惊的白兔般伏在他的胸口。
这模样,十个男人见了,怕是九个都要迷糊得走不动道。
可萧肆偏就是剩下的那个,扑鼻而来的脂粉气让他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
没有像意料中的那般被稳稳接住,但好在没有受伤。
明姝以为砸到了杨大人,慌忙想要道歉,然而睁眼看清的一瞬,有如五雷轰顶——
是阿兄给她看的画像中人。
眼前男人鼻梁高挺,剑眉入鬓,是一张无论出现在何处都让人想要引颈而望的面庞。
唯有那双沁着寒意的瑞凤眼,画师竟不得其三分,只被扫上一眼,便恍若回到了寒冬腊月,一股凉意自脊背腾升。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了。
那个兄长曾千叮咛万嘱咐的、随时会置她于死地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招惹的人——
秦王萧肆。
他根本就不是杨义。
明姝惊惧的面庞倒映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底,视线下移,甚至能看到她胸前外泄的春光。
萧肆呼吸蓦然重了几分,嗓音因手臂上的伤痛染着低哑,“还不起来?”
心里的声音不断喊着快逃,可理智却告诉明姝,自己前脚被打晕卖进青楼,此人后脚便冒充杨义出现在此,天底下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分明是来捉她的。
亦或是从她进京的那一刻,便在暗中盯着她,想找机会将她杀掉。
秦王萧肆,十三岁在沧州北境行军打仗,先帝驾崩后班师回京,至今不过短短五年,便从独木难支一步步变成现在的权倾朝野,其手段可想而知。
若不想办法阻止他搜查醉香楼,一旦发现明玦不在其中,她这个唯一出来过的人只怕难逃嫌疑。
明姝不敢赌,迟疑片刻后,俯身覆上了那片薄唇。
唇间传来的香甜让男人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大掌掐在她脆弱的脖颈上,只要稍一用力,便能让她折了性命。
“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