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说过,有些乐曲演奏大家,音乐能引来百鸟朝凤。但这真是她第一次在现实里看到,有人能拉着二胡,引来七八只小燕子飞舞!老人,也就是胡大爷,拿着二胡坐在店门口,随意地拉起一段旋律,从各家屋檐下忽然飞出些没出去觅食的燕子,扑闪着翅膀,绕着老人忽上忽下飞舞。白白的肚皮、剪刀似的尾巴,啾啾叫着,像是在应和。
胖橘猫懒懒地趴在地上,头都没抬一下:他知道,爷爷凶得很,抓耗子玩,可以;抓小燕子玩,断粮。
“天啊,这是怎么做到的……”明檬手都在微微颤抖,手机中的画面却牢牢锁定在老人身上。
胡大爷拉完最后一个音符,避而不答,只一笑:“不对,我是不是应该戴上墨镜,这样比较符合我们这个瞎子阿炳身份?”
明檬被逗得一乐。看了这免费的表演,人家又同意放到网上,明檬倒是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寻思着干脆算个命,给店里增加点收入。
熊怀山把明檬往下按了按,轻声说:“我来算。”
民间也有种说法,说算命不能多算,命会越算越薄。熊怀山不知道明檬以前有没有算过,他是没算过的,保险起见,还是他来吧,反正他血条厚,不怕算。
胡大爷也不客气,接过张红通通的百元大钞,掐指算了半天,认真道:“小伙子,我看你命里有一劫,你这命里无妻啊!”
熊怀山大惊失色:“早两年应该让我妈来您这算啊!”
早两年有一阵子,不知道被什么刺激了,红梅姐特别爱催他的婚了,催得他无比烦躁,反而这两年他回来生活,红梅姐不知怎么想开了,突然不催了。
明檬差点被这对话乐死。
胡大爷又算了算:“奇哉怪哉,你这命里……无妻,但是又有妻子。难道问题出在你的那一半身上?要不,我给你做个法,化解一下,你看……”
“我看你老实点得了。”说话的是娟姐。她不耐烦地翻了个大白眼,“人家大小伙子体体面面,怎么可能没老婆!你老老实实算点工作事业,不行算算财运,人家现在年轻人更关心这个。”
威武!
明檬好像忽然懂得,为什么大橘猫会被做绝育手术了,娟奶奶这个思想很时髦啊!是得叫一声娟姐!
胡大爷悻悻地嘀咕几句,又被熊怀山三言两语哄得高兴起来,还给熊怀山的美术基本功大赛卜了一挂,说他能到省里拿大奖。
一转头熊怀山就迷之微笑,偷偷对明檬说:“确定了,不准。我那水平,还不是专业师范生,我能去省里?那世界就是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有胡大爷这么一打岔,吃完这顿饭,都快下午两点了。胡大爷还热情地给他们介绍,附近就有一个草莓种植园,就在多彩公园附近,听说是省里专家指导过的,种出的草莓特别好吃,现在还能自己进去采摘。
明檬听了心痒痒,一搜地方也不远,便和熊怀山直接过去,交了钱摘草莓了。
地头红通通的草莓已经快到尾声了,明檬依稀记得小时候,自己爱吃草莓,奶奶便在屋后种了一排。等到了天热起来,每次从幼儿园放学,自己就跨个小篮子,到家后头找红了的草莓,摘下来,有时候等不及洗,就塞进嘴里。
“记得呢,”熊怀山笑了起来,“我那时候跟着你,天天唱,采草莓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放学光着小脚丫,洗着草莓掉水缸……”
滚!
明檬的身体似乎被这歌声唤醒了什么下意识的反应,自动给了熊怀山一拳。
“哦……”熊怀山面目扭曲,“你打人比小时候疼多了。”
明檬擦了擦草莓,扔进嘴里,酸甜汁水溢出,她诚心诚意地赞美道:“应该的。话说,你唱歌比小时候好听多了!”这是真心的,大概熊怀山真有艺术天分,画画好看,唱歌也好听。
溜达了一圈,再回燕子镇,傍晚时分,落日余晖洒在大地上,上百只燕子扑簌簌翅膀从各处飞了回来,停在电线上,好像真是音乐书上的五线谱了。有些燕子似乎在邀请朋友做客,几只一起绕着窝叽叽喳喳,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明檬慢慢地把这一切拍了下来。好陌生的故乡,好美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