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并不是光明的陨灭,而是关上灯,因为黎明已经降临。——泰戈尔
1975年,人类医学家首次提出“濒死体验”这一术语,描述了人在呼吸停止、心脏停跳、脑电波消失之际的一系列特殊心理体验。
其核心内容是感到自己从身体里出来,似乎作为一个旁观者看到自己的身体,并看到周围环境中发生的事情。
“漂浮在医院的天花板上看着手术台上的自己,然后突然被抽回体内”“感觉自己轻飘飘地浮起,四周都是黑暗的,但天际撒下了光,家人正围在自己身体边哭喊和挽留”“身体分解在空气里”“黑暗中有个瘸子前来迎接自己,把自己带到了一个豪华的宫殿”“一根笔直的光柱,从上而下贯通天地,颜色像虹,但比虹更明亮更纯洁”……
非凡的思维和感知,迷惑和漫长的时间观和……潮水般回溯的走马灯。
这会改变人。
如果他(她)活下来的话。
同年,8月19日。
意义重大的一天,因为妻子的预产期终于到了。
早在八个月前,医生就告诉了他们这会是一对双胞胎。
在这期间,妻子也确实多有不易,甚至差点意外流产。
还好,他们没有真的失去其中任何一个。
足够了,他想,即使稍感遗憾也无妨,因为他明白这是父母的不慎,风险却由孩子最后承担。
总之,有了前车之鉴,以后妻子在孕期就不会再出门做任务了,意外将会被百分百避免。
至于那个孩子……
虽然医生说她现在发育得不如另一个男孩,他仍为她感到无比骄傲:
她已是数亿人中也难出一个的天才,才能在念能力者的攻击下,尚未出生就被强制打开气脉,却奇迹般学会念并活了下来。
——在出生之前,她就能时时刻刻维持缠了。
余下的孕期中,妻子总喜欢使用圆去感受她那微弱但稳定的念,频率甚至已经到了烦人的地步。
唉,但正是她的这种对生命每时每刻的宣告,使孕妇多变的情绪都稳定了不少。
……帮大忙了,真是个好孩子。
事实上,待产中的妻子现在就在这么做,她肉眼可见的紧张,又抑或是期待。
谁又能不期待呢,连这孩子的其他长辈都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念能力者。
就算她先天有损,作为父亲,他也会接受并爱她的一切、将她培养成优秀的杀手。
——这就是揍敌客。
孩子们今天将正式来到的地方。
*
意识恢复……不,意识清醒的第一瞬间,我感知到了混乱的一切。
比如光感,我的眼皮外面不是纯黑色的。
比如触觉,虽然我好像无法随意运动。
“……”
什么也不想感知。
什么也不想知道。
什么也不想说。
什么也不想想。
除了好想死。
除了让我死。
可只有活人才会说“好想死”。
……算我口误。
毕竟我也是第一次亲自去死……嗯,可以原谅。
难道是因为“死亡”被我们分为了生物性和哲学性两种?所以每个唯物者都得被这样——
这可怖的窒息感。
似乎我的一切就要悄然地坍塌在这里。
那匹诺曹说“我的鼻子现在会变长”时,鼻子到底会不会变长呢?
因为即使这一切将归属那愚蠢至极又搞笑的唯心主义,我的意识仍只会坚定地相信自己不能决定物质。
……松懈的恐怕只是我而已。
唯物是不可能不存在的。
只要我能遵循客观、理性和科学的原则——
它的原则去证明。
即使死人应陷入的正是无法思考的长眠……
那这个自觉清醒地思考着的我,到底是不是死了呢?
……或许还要加上“看我干什么”“我不知道”“是我在问你”“你自己想”“我教过的”。
这个句式似乎一直是我的最爱。
因为面对我们无懈可击的语气和神态,学生往往会习惯地纠结于“察言观色”的陷阱:
“到底是善意的提醒,还是钓鱼执法呢?”
这个陷阱最精妙的地方就在于这种心理:我们说的都应该对,不应该错或不知对错。
我们确实一直在只传授它的真理,但不代表我们传授的一切都本是它的真理。
尤其必须让学生意识到这一点。
因为这也是它的真理。
所以无论出于善意的提醒、“厌蠢症”的隐忍又或是相对邪恶的钓鱼执法,这个问句永远是我的偏爱。
因为我们可以不继续做它的代理者了,我们最重要的使命就要完成了:
学生将自己真正地直接面对它。
其实成为教育者后,就会自动学会如何完美地拿捏学生:保证自己一直正确无误,当然随时都有提问资格。
因为我们是只能独立直面它的大人。
不过人类正是一种会时不时遗忘真实记忆,转而用虚假的记忆来欺骗自己的动物。
所以“记忆组成的认知是否是客观、理性和科学的”——
这当然是我们一生都应该持续进行的自我检查。
我不会经常故意刁难人,其实这个问题也是很简单的。
因为我猝死的现场没有任何目击者,而且下夜≈失联也很正常,故而不会有谁能在短时间内察觉我的不测。
无需质疑医学的严谨性,那百分之三当然百分之百地轮不上我。
没错,被人发现的时候我估计已经硬了。
不过,从循证医学的核心要素来看,还剩一块拼图可以供我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