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全宇弯腰将拖鞋放到地上。
徐珍面无表情地换鞋进屋,公寓不比她那老小区里的出租屋,光线明亮,暖流静静地流淌,家具装饰看上去都不便宜,还带个复式的小阁楼。
徐珍目光完全不带感情地看,转了一圈后,她挑个单人沙发生下,全宇端来一杯热水,徐珍眼没抬一下,全字见状,顿了下说:“捂手,你的手被冻紫了。”
徐珍心累身累,她依旧没接过来,只道:“你只有半个小时的时间。”
全宇脸色一僵,只能放到茶几上,徐珍以为他终于要进入正题,结果下一秒,全宇这人转身突然双膝着地,跪在她跟前。
徐珍被吓了一大跳,还未反应过来,全宇就握住她没放兜里的左手贴上他的侧脸,嗓音很哑,神色落寞受伤:“珍宝,我错了。”
徐珍当即要抽回手,但男生的力道很大,她拽得有些疼,骂他:“你有话就说,我手痛!”
几乎是她开口,手就顺利收回来,全宇瘦了很多,他的头发也长长不少,这样低着头,不能看见他的眼,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
徐珍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移开视线,冷硬道:“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不说话,那我就起身离开。”
全宇就像条被主人遗弃的狗,他依旧跪着,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将自己的经历和苦衷如同刺洋葱一般,一层层地褪去外壳,露出脆弱的白芯。
他虽然出生在有钱人家,但父母是商业联姻,并不相爱,他的妈妈对他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若是要得到想要的东西,必须要对自己狠,要抛弃所谓地良知,不择手段,摘得果实才是最重要的,过程完全不重要。”
全母也是这么做的,她和全父因为利益不停地交锋,甚至不惜利用自己的儿子,等全宇发现真相,她会轻飘飘来一句,“我这都是为你啊,小宇,你该站在妈妈这一边”。
若是这场权利争夺中她胜都还好,可她突然死了,在全宇十岁那年,之前毫无证兆,全宇不敢去想其中的细节,但他对父亲有所提防。
没过一年,一个姓邹的女人带着小他五岁的弟弟入住家里,那个男孩眉眼和全父相似极了,全宇眼睛将一切看在眼里,嘴里一句话未说。
从不跟父亲面前哭着喊着要妈妈,也不会问他那个所谓的弟弟是不是他婚内出轨诞下的野种,他那么小,就已经开始伪装自己了。
全父那么大的家业肯定要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的,虽然邹氏会在他耳边不经意地吹枕头风,但全宇的表现很好,他心里考量着,只是偶尔对他警训些,让他不要欺负他的后妈,全宇表面都忍了下来,但和邹的抗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高考完,他腾出了更多时间,故意找人打了自己一顿,带着满身的伤回家,全父第一次为他扇了那女人一掌,他渐渐趋于上位,他的狠决给他带来了他想要的结果。
他暂时歇下来,对那天抱警的那个女人很感兴趣,花了点钱,就轻松搞到了她的个人信息。
全宇靠在床头,目光与纸上的一寸照女人对视,良久,那沓没多厚的纸张拍在柜子上。
他对她很有感觉,于是他针对猎物设下圈套,对方跟他想的那样天真,他被捡到了她的家里。
本来这只是一个感兴趣的游戏,但在相处中,他意识到自己爱上这个女人了,对她有着完全不可自拔的迷恋,他欢她身上的味道,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的性情。
他也意识到自己靠近她的目的不纯,做法更是恶劣,他在找机会打算和她坦白。
可没等来得及说,他谋划的那场戏还是被邹氏那人找到证据,他被全父打得很惨,惨到无颜见徐珍,消失了一段时间,再见面就到如今结局了。
“我承认我躺在垃圾堆旁边这件事是自导自演。”全宇全程没有抬头,将品行如此恶劣的自己展露给喜欢的女人,是一件极其挑战自尊心的事。
但是比起再也见不到徐珍带来的痛苦,他情愿撕毁自己,“我动了点资源,知道是你那天对我伸出援手后,我就开始注意到你,但连着好几次偶遇,你都从来没把目光投到我身上,所以我……生出卑鄙心。”
全宇静了会儿,“对不起,但除了这件事,其他的,我都是真心实意,从来没戏耍过你。”
“时间到了。”
女人冷漠的口吻让全宇嗓子发紧,他痛苦地闭了下眼睛,悲哀地想,她那么好,离开他照样过得好,不像他这般没出息,他亲手握着刀刃朝着自己的心脏,要刺——
“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听到徐珍的声音,全宇愣了下,从黑镜中脱离出来,努力思考,最终憋出一句:“我爱你,只要你原谅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徐珍没有因他的话动容,但态度的确缓和了一些:“我只有一句话要问你。”
全宇抬头看人一眼又飞快移开视线:“你说,我会诚实回答。”
徐珍心里似伞有一块重石落下,她坐姿明显放松了些:“我听说,你和你的那些朋友常常聚在一起喝酒打牌,约妹,这是真的吗?”
全宇立即否认:“假的,除了你,我没碰过其他女性,和他们那群人来往,是因为……我需要人脉和资源,及时掌握我父亲和邹氏的动向,我不能将命运交到上天,我只能紧紧抓住,握在自己手里。”
他说完,客厅陷入一阵安静,全宇犹如被架到刑场上,就等监斩官丢下那个木牌子,从此宣判死亡。
“你家有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