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完全静止，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心跳剧烈得像是要跳出来，林知的脸顷刻间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维持着抬头的姿势，眼底只剩下那只长着无数脓疮和眼睛的手。

逃、要逃。

林知下意识地想到逃跑，身体却将他死死地按在座位上，在巨手即将碰到他的时候，他才使劲推了下桌子，利用惯性向后滑去。

这一滑，林知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身后明明有人，但他刚刚滑了起码三个身位，却什么也没碰到！

直到这时，林知才恍然意识到，教室里安静得太过分了，刚刚还在教室里的顾言之和方略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偌大的教室只剩下他一个人。

要死了、他真的要死了吗？

怪手还在不断向他靠近，在林知看不到的地方，浓稠的黑雾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模糊的人影在黑雾中若隐若现，祂张开手，极致温柔又疯狂地环抱着他，忍耐又克制，像环抱着出逃的爱人。

人影出现的一瞬间，怪手就像被什么震慑一般，逃也似地退了回去。

“he——”仿佛如梦初醒，林知猛然回过神，他还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保持着抬头的姿势，头顶没有恶心又骇人的怪手，窗外空空如也，什么也没发生。

班级里一切正常，同学们都在认真地看书，被他帮助过的玩家感激地转头看向他，仿佛一切都是他的幻觉。

但人面对死亡时的惊惧不会做假。

顾言之察觉到林知的异常，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眼底闪过一瞬间的茫然，像是还没弄清此时的状况，“没什么，感觉做了个噩梦。”

但他明明没有睡着。

他自以为自己很正常，却不知道他此时的模样已经将他的恐慌暴露无遗。

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么无措，眼里蒙着雾气，唇瓣泛白，看向顾言之的眼神有多么依赖和欣喜，像是一头失去方向、找不到族群的小鹿。

慌张、害怕。

尽管知道自己已经脱离危险，林知还是如芒在背，若有若无的窥视感不断从身后传来，让他连握笔的手都不住颤抖，僵直了脊背，露出细白的脖颈，是一副顺从的模样。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久到下课铃声响起，课代表才抱着一摞厚厚的试卷走进教室。她沉默地将试卷分发下去，趴在了座位上。

“苏同学，你没事吧？”女玩家叶薇拍了拍课代表的肩膀。

苏玲玲肩膀颤抖了一下，眼眶发红，看向叶薇，温温柔柔地笑，道：“谢谢你，我没事。”

……

总算是有惊无险，方略和顾言之一下课就不见人影，林知想了想自己的角色任务，收回想喊住他们的话：如果他真的跟在方略和顾言之身边的话，那他就没办法和玩家一起找线索了。

他刚走出教室，眼前晃过一个人影，一个玩家撞了下他的肩膀：“看啥呢？”

“刚刚我好像看到一个老师走过去了，但是一转眼就不见了。”没说出口的是，和老师走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道熟悉的身影。

“老师？咱们前面有老师？”回话的玩家踮起脚，向前望去，“没有呀。”

前面只有学生，他们三三两两地走在一起，勾肩搭背，有说有笑地并排行走。

唯独没有老师。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林知闷闷回道。

他们一行共八个人，并排而行将走廊挤得满满当当，不知道是谁的脚迈在了林知前面，林知被跘了一下，刚好撞到了走在最前面的江星和背上。

痛痛痛！林知弯下腰，捂着鼻子痛呼出声，鼻尖传来的酸痛激得他两眼冒起了泪花，顺着眼角滚落下去。

他背对着楼梯口，看不到背后的情况，只听到一阵嘈杂的嬉笑声，下一秒自己便被人拉了一把，鼻尖再一次猝不及防地撞到江星和怀里。

“好痛……呜呜……”林知泪花更大了，他泪眼模糊，心头一阵无名火起，胆大包天地抬头瞪了江星和一眼，又胆小到只看到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就低下了头。

江星和冷脸看向楼上，只见一个狼狈不堪的人影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半死不活地躺在林知方才站着的地方。

一只穿着校裤的腿缓缓收回，几个人影有说有笑地出现在楼道拐角处，显然刚刚摔落下来的人是被他们踢下来的。这些人没想到快上课了还有人在楼道逗留，都有些惊讶，等到看清林知和江星和的姿势时，对视一眼，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男生跑下楼，来到林知面前，见林双眼泛红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乖巧地向林知问好，“学长好。”

林知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脸颊红彤彤的，他眼里因为撞疼了鼻子还含着泪，眼圈红红的，像一只极力忍着哭泣的兔子。

此时兔子正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摆了摆，还没察觉到自己和江星和的距离有多近，他正要说话，就见原本一脸乖巧的学弟突然凑到了他耳边。

他伸出一只手触向林知的脖颈，压低了声音：“学长也是同性恋吗？要不要试试我怎么样？”

他控制着自己的音量，声音很小，恶意却几乎涌化成为实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