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鸢努努嘴,到底乖乖闭嘴了,看在南风姐的面子上,她也不想在背后说人口舌。
只是,事关她哥哥,她在这个世上唯一在乎的亲人,她没法完全控制住自己护短的心情。
其实这些年,沉鸢一直很清楚南风母亲对沉鹤的态度。
她心里明镜着,沉鹤当然也是,只是故作不知罢了。
说白了,南母瞧不起他们兄妹俩。
但南母奚落人的方式,跟一般人不一样,那是一种良好家世教养的外衣下极其隐蔽的轻视和排斥。
她从不借助刻薄的嘴脸和俗白的言语把人贬低,因为那样有失身份。
眼神里不经意流露的轻蔑和嫌弃与穷人触碰的肢体动作,才是这位贵妇剜人自尊的刀。
沉鸢回想起了多年前南母不请自来,到访沉家的画面,至今觉得仍不好受。
她家穷过,但没脏过,南母捂住口鼻打量各个房间的样子,入座前皱眉掏出纸巾擦拭凳子的样子,大夏天渴得嗓子冒烟了也迟迟不肯喝水杯里的水的样子......还蛮伤人的......羞辱人的方式原来可以这么高级。
稍晚些的时候,沉鹤的哥们儿兼公司合伙人邓梓杰来看他了。
邓梓杰连洗漱用品都带来了,显然做了陪床的打算。
沉鸢本来也想留下,但拗不过邓梓杰,只好妥协作罢,决定过两天再来接沉鹤出院。
南风跟她妈分开时还处于一种深入骨髓的窒息状态中,但回到病房后,见到大家有说有笑地,便将不愉快的对话短暂地抛出了脑海。
沉鸢要把医药费转给南风,掏出手机才发现陆戾天两小时前发来的信息。
「你今晚还回云巅之城吗?」他问。
沉鸢:「回啊。我哥的发小今晚来陪床。」
对面秒答:「我接你。」
沉鸢:「太麻烦你了。」
对面:「我已经到医院附近的停车场了。」
许是见她哥气色缓和了许多,许是她又见色忘义了,沉某人忽然归心似箭。
*
探望完病号,沉鸢跟南风一块儿离开。
“南风姐你现在住哪儿了?”沉鸢想知道她俩接下来顺不顺路。
南风微笑,“我还住父母家呢。”
“好远啊,那来回机场岂不是很不方便?”这通勤时间也太苦逼了。
“是很不方便,不过已经在看房子啦,说不定最后搬到云巅之城跟你做邻居呢。”
“那太好了啊。”沉鸢喜笑颜开,“机场附近虽然小区不少,但论环境、地段和周边的配套设施,云巅之城还是很不错的。”
“好好好,我优先看云巅之城的房子。”
两人说话间,移步到了医院外面的公交车站旁。
沉鸢见陆戾天的车向她开来,便同南鸢挥手道别,“我的车到了,我先走咯,拜拜。”
“嗯,拜拜,路上小心啊。”
刚才出医院的路上沉鸢就时不时地看手机,南风以为她在打滴滴。无意间瞥见了驾驶座上的人,南风惊讶地张大了嘴——
机务部的陆总......在跑滴滴?
这是闲暇之余的副业吗?
真勤奋啊。
可他不像是很缺钱的人啊?南风想起他那块价值不菲的机械表,很快推翻了刚才的想法。
如果不是兼职,那就是另一个可能咯?
——陆戾天跟沉鸢本来就认识,他是来接她的?!
OMG!
她意外窥见粉色秘密般忻悦地笑了笑。
*
车上,沉鸢系好了安全带,扭头问陆戾天,“你吃饭了吗?”
“还没。”陆戾天发动车子重新起步。“你呢?”
“我也没有,我请你吃饭吧?报答接送之恩。”
“好啊。”
“吃什么好呢?”沉鸢思忖了半晌,“要不先不回南鸢了?我好不容易进一趟城,就在市区吃吧。”
“当然可以。”
“你有什么推荐的吗?这位当地人。”
“有啊。”
于是当地人陆某轻车路熟地带她去了他家附近一间很有名的创意菜餐厅吃饭。
青藤椒啫牛小排,葱烧溪鳗,清蔬豆腐煲,再配一道黑虎虾炖饭做主食,沉鸢光是听菜名就已经食欲大开了。
等上菜的间隙,包厢内的二人一时无话。
陆戾天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地打破沉默,“沉鸢,其实,黄凯那个朋友确实是我。”
他竟主动续起了昨晚未尽的话题,沉鸢稍显意外地看着他。
而且,这还是他头一次称呼她的全名,气氛莫名郑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