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凯忍不住化身好兄弟的爱情保安,尽力替他做人物背调。“她在学校的口碑风评怎么样?应该还不错吧?这么漂亮,这四年来应该不少人追吧?你知道她谈过校园恋爱吗?”
如果黄凯没有连续两次强调黄龄丽很漂亮,胡琦大概不会质疑自己的审美出了问题。
他忽然停下脚步,见黄凯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想反驳一两句,还是作罢。
算了,毕竟每个人对于美的标准和定义都不同,尊重就好了。
“我不太了解她,所以也不太清楚人家在校期间有没有谈恋爱。”胡琦不适地咳嗽两声,没有将黄龄丽从前对自己的某些过分关注宣之于口。“昨天回学校倒是看见她来着,也在搬行李。毕业以后大家交际就更少了,估计关系只会越来越生疏。”
“等等......你说昨天看到她在搬行李?她不是回乡下了吗?”
“啊?”胡琦并不知道昨日黄凯跟朋友也去了G大,也没关注什么表白墙的八卦和动态。“我应该不会看错吧,我们还打招呼来着。”
“你几点见到她的?”
胡琦略略回忆,“当时有点晚了,接近二十二点了吧。”
翌日,城市尚未苏醒。
受湿度、气溶胶粒子等影响,大气层中可见光波的长度每日不同,所以天空颜色也不同。
今晨江畔六点十分的朝阳是芋泥紫色的。
观澜公园,穗城地标建筑。
两位老爷子打完太极后坐在石桌旁下围棋。
陆戾天在沿江跑道上晨跑,姗姗来迟的黄凯后来居上。
约莫八公里后,两人停下,擦汗歇息。
“不是说要请那群学生吃饭吗?什么时候啊?到时候叫上我呗,给你撑场子。”
“这饭你也要蹭。”
“我可是爷爷的干孙子,而且同为G大校友,这种场合能起到连接作用。”
“你之前不是让那个叫胡琦的学弟帮忙收集了那几个学生的联系方式吗,重新发给我吧。”
“怎么了?不是说黄学妹自告奋勇要帮你攒局吗?”
提到黄龄丽,陆戾天的情绪低沉了两分。
黄凯敏锐地觉察到了,犹豫了半晌,他还是将胡琦偶遇黄龄丽搬行李的事儿告诉了陆戾天,然后发出疑问,“你说她为什么要撒谎不见你呢?”
“她好像拒绝了我。”陆戾天平静地仰头喝水。
“你给她正式表白了?吓到她了?”
“没有。她还在乡下,没回穗城。不过,她明确说了不是很想见我。”
黄龄丽凌晨两点给陆戾天发了很长很长的一段信息,总结起来大意就是:
她认识陆戾天后很自卑,因为原生家庭不好,又有诸事缠身,生活如一团乱麻。
而陆戾天又是自己生命里一个美好的存在,她近情情怯,连见面的第一步都迈不出。
她现在还没有准备好见面,想调整和提升自己以后,以更好的姿态去正式认识他。
至于欠他的那些钱这几年会慢慢还的。
陆戾天无法理解黄龄丽突然决绝的心境,但表示尊重和不勉强。
他说他们完全可以做朋友,顺其自然地慢慢相处,但黄龄丽就是拒绝见面。
黄凯一针见血地吐槽道,“所有她的意思是她很喜欢你又不敢见你?那她问你借钱的时候怎么就不怯懦了?而且我看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把话说死,有点......emm,吊着你的感觉。”
“不管怎么样,请大家的这顿饭不能再往后拖了,爷爷都催了好几天了。如果她不愿意来也只能算了。”
夜里九点一刻,陆戾天在停机坪忙碌完。
跟同事分开后,终于得空掏出手机看一眼。
他没有屏蔽群聊的习惯,微信常年是99+的未读状态。
陆戾天有条不紊地点开工作群,优先处理工作上的事儿,然后再按亲疏顺序点开别的私聊信息。
20:19 黄凯:「给你弄到了。吃饭那天记得叫上我。」附,五个姓名和电话号码。
陆戾天一眼就看到“沉鸢”两个字。
从字面上分析,与自己的名字寓意截然相反。
一个戾天,使劲儿向上飞。
一个沉鸢,好似在不停往下坠。
他还没来得及一个个加,暂且退出跟黄凯的聊天页面,继续查看未读信息。
19:28 黄龄丽:「对了,你回国后不是打算请我那几个同学吃饭吗?」
「虽然我来不了,但还是帮你问了一下。这是我之前就揽下的活儿,请不要怪我自作主张。」
「有两个同学一毕业就回老家了,蛮远的。他们说祝爷爷健康平安,来年有空来穗,再请爷爷吃饭。」
「还有一个同学跟家里人去欧洲环游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最后一位是社恐。见大家都来不了,自己也不好意思一个人来吃饭。」
「唉……真是不巧,我替缺席的他们向你道个歉。其实大家人都很好的,只是恰好碰上了毕业季,所以实在聚不齐。」
「我们有个小群,可以拉你进来,日后好沟通~」
『黄龄丽邀请你加入了群聊,群聊参与人还有:xxxx、xxx、xxx……』
陆戾天顺势点进新加入的群聊。
一个六人群,三十多条对话,内容无外乎就是各种不能到场的理由以及抱歉的话语。
黄龄丽刚才私聊自己的那些话显然就是对这些内容的精准提炼。
陆戾天思忖了会儿,打字答复,对大家表示理解,希望各位不必有负担。
见陆戾天可算回了信息,屏幕另一头时不时切换微信账号的黄龄丽长舒一口气。
她盯死屏幕,暗暗想着,但愿他没有怀疑吧,也永远不要发现她苦心隐瞒的秘密。
撒一个谎,就要去建立一个完整的谎言体系。
黄龄丽心里时刻绷着一根弦,惶惶不可终日。
“黄龄丽!你他妈把车钥匙藏哪儿去了?”刚回家的弟弟暴戾地踹开她的房门。
被吓一跳的黄龄丽稳住心神,关掉手机屏幕,不甘示弱地站起来对抗他,“你的车钥匙?这车是花我的钱买的!是我留给爸妈还债的!”
“买车是爸同意的,可不是我拿刀架在脖子上逼他买给我的!”黄弟底气十足,窝外孙子窝里横。
黄爸没有阻止姐弟俩掐架,置身事外般,蹲在门槛上望着田野抽烟。
背负债务以及被人追债的滋味固然不好受,但家里有小汽车在村里进进出出,他觉得更长脸,更受人“尊敬”。
*
翌日中午。
黄凯跟几个同事在CBD某大型购物商场内一块吃午饭,职场新人胡琦也在其中。
跟胡琦同一批校招进电台的应届生见了,不免在背后吐几句酸言:“要不怎么说他会为人处世呢,同期里只有他有资格跟前辈们天天一桌吃饭。看着吧,咱们这一批人,最先被提携的肯定是胡琦。”
黄凯一行人点好菜,等待店家上菜的工夫,侃天侃地。
胡琦朝店外望了一眼,无意间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他起身的间隙同在座各位说:“我看到大学同学了,去打个招呼。”然后向外面走去。
黄凯的目光随着胡琦而移动,原本懒漫的瞳孔猛地扩大——
只见胡琦出了店门,快步上前,叫住一姿容清丽的女生。而那女生旁边还并肩站着位帅小伙。
双方在交谈什么黄凯听不清,但他清楚地看到女生忽然挽住了帅小伙的肩膀,然后帅小伙微笑着主动跟胡琦握了握手。
从口型看,女生似乎在向胡琦介绍:“这是我的男朋友”,然后帅小伙伸出手说:“很高兴认识你”。
黄凯心头刹那间涌上一丝怒意,不为自己,而是为了他那位疑似头顶青青草原的铁磁。
这女孩,跟他的好发小借了120万,借的可是人民币,不是韩元,更不是津巴布韦币。
见个面都要推三阻四,如今却亲昵挽着别的男生的手逛奢侈品云集的商场,属实过分。
是的,没错,黄凯犀利地认出了这位“黄龄丽”。
他不动声色地举起手机录下视频。
主打一个人赃并获,让识人不淑的兄弟悬崖勒马。
胡琦跟“黄龄丽”以及她的男伴很快道别。
他强撑着笑回到餐厅的座位上。
黄凯跟原本坐在胡琦隔壁的同事换了换位置。
他凑近问:“胡琦,刚才黄龄丽挽着的男生是她男朋友吧?”
“什么?”在类似失恋情绪里失陷的胡琦回过神来,顷刻否认道,“黄龄丽?她是沉(shěn)鸢,不叫黄龄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