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农工商,历朝历代,商人都是最末流的一属,虽魏家也是商户出生,但每一代都有进士,先辈中,举人更是何其多,到了魏洵之这一辈,魏家已然也算得上京都的世家大族了。
宋氏原是贺州富商之女,能嫁给魏洵之做妻,全靠她那个肯砸钱的爹,当时的魏洵之还未坐上太子太傅一位,是个从五品的尚书郎中,清水官职,魏洵之抑郁不得志,早年间宋家和魏家做生意有过往来,宋老爷十分欣赏魏洵之,觉得他日后必定有大作为,死前将宋家一半的财产都给了魏洵之,只有一个要求,让他娶自己唯一的女儿,便是宋氏,官场之路,少不了打点。魏洵之收了钱,也履行了承诺,娶了宋氏。
婚后,宋氏为魏家生了一双儿女,只可惜,女儿未出襁褓,就染病死了,留一个长子,魏姝。
有了宋家金钱上的帮衬,魏洵之的官路极为顺畅,宋氏眼看自己一介商贾之女,竟也坐到了魏家当家主母的位置,却不成想,那日她挺着孕肚,等来的是魏洵之领了另一个女子进了魏家的门,同她一样,也是快要足月临盆。
待孩子出生,魏洵之只为那女子求一妾室的名分,想将她留在府中,宋氏百般不应,最后连同孩子,成了魏洵之的外室,直到那女子去世,宋氏才答应将孩子接回来,养在自己身边,而那孩子便是魏迟。
魏迟生来体弱,府中嬷嬷常说是在母体中落下的病根,魏迟便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和母亲住在外面的时候,魏迟总记得母亲酿的一手好香蜜,各式各样的花朵都被母亲采下,秋分一过,便用米酒,糖浆混在一起熬煮。最后分罐腌制,待到来年春日,开罐分食,格外香甜。
母亲什么花蜜都做得,唯独做不了桂花蜜,甚至碰到便会手痒难耐,全身起疹子,魏迟六岁那年,母亲曾做过一次桂花蜜,命人送去了魏府。后来魏迟入府第一次见得宋氏,她桌上便摆有那罐桂花蜜。
宋氏极爱桂花,院内养着两棵,她便时常叫人敲了去做桂花糕,桂花茶,甚至香膏也是托人用桂花精心调制的。
魏迟对这个味道,早已深刻于心,而同宋氏相处了这么久,肖韫玉也早就注意到了这点,甚至,宋氏还送过她几瓶桂花香露,所以听起红衣男子说画上一股桂花香,肖韫玉脑中竟然闪过了这不可思议的想法。
难道就因为不是亲生,便要治他于死地吗?真是这样的话,这宋氏倒是比邹晋兰还毒上几分。
肖韫玉偷偷打量着魏迟的神情,虎毒尚且不食子,母亲杀儿子,魏迟心再宽,想必都不好受。
“也可能并非魏夫人。”肖韫玉靠他近些,用膝盖撞了撞魏迟,“魏夫人是个聪明人,就算她想杀你,肯定也想过此事失败你若是活着回去,这可不就是最好的把柄么?”
肖韫玉分析完,魏迟依旧低垂星眸,“韫二说的有理。”
“所以啊,你定先要将此事查清楚再做定论,切不可莽撞行事。”肖韫玉脱下狐裘,起身将它披在了魏迟背上。
背上一阵温热,魏迟愣了一下,肖韫玉见他这副惊讶的神情,笑了起来:“何故如此神情看我?只是为你披了件衣裳,怕你受冻,也算我这个做嫂嫂的,在外对弟弟的关照罢了。”
魏迟起身,将狐裘脱下重新披回肖韫玉身上,:“你可还没嫁给我大哥,怎么就成了我嫂嫂?”
肖韫玉苦笑,声音极其低哑:“迟早的事。”
“你真心要嫁于我大哥?”两人分明见都未曾见过。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我多嘴,”肖韫玉拢了拢狐裘,抬头看向魏迟,“想来你们魏家也是世家大族,京都多少贵女想嫁战功显赫的魏大将军,我可不亏。”
魏迟听完她说的,又问:“那倘若我大哥不同传闻中那般潇洒俊朗,而是个嗜血残暴,长相丑陋的人呢?”
肖韫玉叹了口气:“那就只能,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魏迟又问:“那倘若我大哥不喜欢你呢?”
听到魏迟这么问,肖韫玉颇为不满:“不喜欢我就罢,我也不喜欢他,我们不过是履行长辈的婚约,既没有相处,也无情意,他若是真的喜欢我,才叫人奇怪呢。”
魏迟点了点头,不同于别的女子对情爱的执着,这肖家二小姐对婚姻之事居然看得如此开,是另有所图,还是当真随性不在乎?
许是在外待的久了,肖韫玉连着打了两个喷嚏,她怕自己这弱不经风的身子回头再染上风寒,想起那如黄连一般苦的药汤,她赶紧转身回到了屋中,临走前还是将狐裘脱给了魏迟,“你若是还要在风中站着,便把这个穿上吧,我可不想明早起来,看见你被冻死在门口了。”
说完,她就一溜烟的回了房中。
魏迟担着那尚有余温的裘衣,心中情意已悄然变化,待他抬头瞧见那人屋里吹熄了灯,祁宴才从不远处的巷子内走出来。
魏迟披上狐裘,只冷声吐出一个字:“说。”
“查到了,联系飞云镖局的是万宏。”
“魏瑾…”魏迟转动食指上的玉戒,这等自以为是没脑子的事,只有三房能做得出来。
“公子,要不要我现在就回去将此事告知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