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朔的后背几乎都湿透了，他虚脱地比划了几下，最终歪倒在床边。

林泽十分听话，没有开灯。

毕竟作为一个拥有超凡视力的男人，这点小场面还可以应付。

“唔唔……唔唔……”黎朔的意识不清，似乎被困在梦魇中，只能发出几声痛苦的呜咽。

家里没有温水，林泽只能倒了一些凉水在心口焐热些，再喂他服下。

只解开几颗领口的扣子，全然没用。

林泽索性将黎朔湿哒哒的上衣悉数脱掉，只留了一条底裤。又用干毛巾为他擦干身上黏腻的汗水。

现在的黎朔，一点意识都没有，死沉死沉的，手紧紧地握在脖子处。

“你这样，我不好擦。”

黎朔的眉头松快了些，手终于自然垂下。就着微弱月光，林泽这才看清，他一直握着的是一条项链。

——挂着灰白色不规则石头的项链，此刻却散发着微弱绿光。

林泽没有细想，他被黎朔精壮的身躯吸引着。

紧绷的肌肉线条十分明显，在白皙的腹部，有几条狰狞的条状鞭伤早已结疤。

其中藏着如何惊险的往事呢？像是隐匿在星体背后的沟壑——永无人知晓。

林泽干完这些，自己也耐不住出了一身汗。火热之下，身体里又有一股冲动，想要扑上去饱餐一顿。

最终他只是深吸一口气，继续来到下半身。

黎朔的右裤腿被卷到大腿根，一路往下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膝盖直至脚踝几乎红透，柔软的的生物骨骼起伏涌动，像章鱼吸盘一样，啃噬着好不容易长好的新肉。

放逐地之内的区域，时间流速更慢些。按照谢羽的说法，林泽离开已经两个多月，算算时间，黎朔已经换上了生物骨骼。

很明显，他现在处于应激反应。

林泽捡起凌乱的纸张，是安装生物骨骼的说明书。

“特别说明：安装使用生物骨骼时，0-6个月内属于正常磨合期，在此期间内，请保持适当静养，否则会加大排斥现象。”

“若您有其他疑问，可以电联经销商或生产商。”

现在是晚上1点，往哪打电话估计都没人接。

没有别的办法，林泽只能按着说明书，用温热过的毛巾轻轻擦拭生物骨骼和肢体接壤处。

刚一接触，灼红的皮肤像被清水稀释的颜料，四下散开消弭；等他的手离开后，又聚拢如初。

“安分些。”林泽干脆将整个手掌覆在生物骨骼上，发出命令。

生物骨骼竟真的停止啃噬，转而消耗自己的柔软的身躯，努力与新宿主完美结合。

林泽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直到了清晨，黎朔身上的温度才恢复正常。

林泽最近才开始做梦，似乎都是和黎朔有关。

不得不怀疑，是异能者和指引官之间的特殊关系引发的。

在梦中，两人同躺在新生的草地上，和煦的暖风在四周游荡、游荡。

失而复得的鸟鸣声从山谷间归来，一切是那样陌生而又熟悉。

令人沉沉，不愿醒来。

突然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卷起冲天的漩涡，将整个空间的颜色全数吸走。

“M1-043，你骗我？”黎朔站在不近不远的位置，居高临下地质问，“准备好接受审判。”

林泽很想解释几句，但嘴巴张张合合，一点声音都发不出，只能急得团团转。

最终震耳欲聋的警报声将梦境劈成两半，林泽被扔了出去。

“哗”地一声，窗帘被人拉开。

基地入夜早，日出晚。现在刚过七点，天色未亮，整条街道灰蒙蒙地。

突然一声又一声尖锐的嘶鸣，骤然响起，直接穿透厚重的玻璃，令人的耳膜异常难受。

声源是从对面的单元楼里发出来的。

林泽租的房子在5层，是顶层。他站在窗边，正好能看清临街的情况。

街边路灯上悬挂着的公共广播也陆续发出杂乱的电流声，至少在林泽看来是无序的。

黎朔却听得很认真，像是在深究某种神秘语言。

“别担心，很快就会过去的。”

林泽还没从梦境中完全缓过来，他多看了几眼，确保黎朔还是可怜的失忆男人。

有一连串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从事发单元楼中走出来。他们有条不紊地推着带轮滑的金属隔离箱。

林泽数了一下，整整12个。自从吸收其他思域者的力量后，他本身的能力都有所加强。在超凡视觉的加成下，能看清里面装的都是人。

或者也不能称之为自然人了。

这时候，临街的窗户中，更多的居民探出头查看情况。

所有人和隔离箱都上了黑色加长押送车。

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押送车呼啸而去，所有窗户再次紧闭。

黎朔也关上了窗户，回头死死盯着林泽。

“怎……怎么了？”林泽被看得发毛，故意挪了几步，让半个身子落在窗帘的阴影中。

“怎么去了两个月？”

恶狠狠的林泽：“我进了时间湍流，你该庆幸还好不是两年，要不然你昨天晚上痛死在家里都没人管。”

“一个人住的地方也叫「家」？”黎朔用力地将林泽拉到身边，林泽两只手无处安放。

胸膛和胸膛的触碰是温热的，但2个月不见，黎朔说的话像天书一样难懂。

在无声的静默中，双方情绪在碰撞，最终是黎朔首先败下阵来。

“饿了吗，我去热饭。”

林泽也跟着出了房间。

昨天晚上太匆忙，现在打量，客厅里也一团糟。

「奇怪啊，黎朔这么爱干净而且有洁癖的人，怎么能忍受家里一团乱？」

林泽拿起茶几上的纸质报纸，最早的要追溯到两个月前。

变故是从四周前发生的。一开始，只是部分营业性场合，例如酒吧、赌场、动物园等不再对外开放。后来医疗资源变得紧张，所有科室封闭管理，只有急诊室每天放几十个号子。

直到两周前，所有的公共交通都停了。

其中有几个版本是固定用来汇报阿尔法计划的：

永远怀念基地先驱。

重要时间线都被人用笔圈了出来。

林泽拿着报纸来到厨房：“我倒是没想到，基地还有酒吧、赌场、动物园这种地方。”

说起来，他自从到了这里，进了地表调查局，不是加班就是出远门外勤，极少有时间出门逛逛。

黎朔张了张口，最后没说话。但林泽从他的沉默中，听到了嘲笑声。

曾经有人说过：

“那位司指挥官啊，虽然长得一副好皮囊，但生人勿近。听说他喜欢头脑聪明的研究员，尤其厌蠢。”

如果林泽不想被什么人瞧不起，那排在第一位的便是制定《异能者监察条例》的黎朔。自己进化了新能力，结果回家被一顿嫌弃，心里十分不甘。

「如果瞧不上自己，为什么花这么多精力，来回奔波找线索呢？」

可能是刚起床，脑袋还不清醒，情绪混乱的林泽一不做，二不休，从身后擒住黎朔的手，下巴抵在对方的脖颈。

至少在林泽看来，是「擒住」，而不是「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