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们到底有什么仇什么怨,为什么要抓着我不放?外婆葬礼的时候不应该是我们这辈子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吗?不要回来啊不要回来!”
女孩的哭喊声凄厉,身形晃悠几下,几乎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应绛像是被她质问住,看着有一瞬间的怔愣。
片刻后她解释道:“不是的,我们一直都有在关注你,你是妈妈的孩子,她肯定是爱你的啊。”
“小缇,你这样想,妈妈会伤心的。”应绛的眸中也有一丝受伤。
“你什么意思?”
应缇捕捉到她话语中的不对劲,“什么叫你们一直在关注我?”
远在国外的他们怎么能看得到她。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东西串联到一起,平时注意到的,没注意到的所有记忆片段连接起来。
消失的药,门口位移的头发。
还有,恬恬昨天找到她说的那句不明所以的话。
电光火石间,应缇忽然想起那天在她家附近的那个巷子看见恬恬时的情形。
“那天的也是你吧。”
“那个巷子里,听见我声音就跑掉的,就是你吧。”
应缇使劲按住颤抖的手掌,缓缓抬头,视线对上不远处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女人。
“你们一直在监视我,是从外婆葬礼过后开始的,是吗。”
应绛就那样静静地站着,看向她的目光饱含怜悯,良久,她缓缓开口说:“你很聪明,不愧是我们家的孩子。”
“不过,知道思考,却不多读书,你只会感觉到痛苦。”
“我们一直怕你学坏了。”应绛抬脚,开始在店内四处走动,她打量着这家小小的便利店。
在三年前,他们离开之后,她的妹妹就是靠着这个谋生的。
“妈妈他们固然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是为人子女怎么可以怪他们呢?之前没带你一起走,你心里怨恨,姐姐给你道歉。”
“在得知你学坏的时候妈妈都气坏了,那时我们都被事情绊住了,一直拖到现在才来找你,也是我们不对。”
“不过小缇,你不在爸爸妈妈身边长大,变成这幅样子也是情有可原。”女人走着,手指略过一排货架,转过头对着应缇。
“有一件事你做得很不对。”
她脸上唯一和应缇相似的便是眼睛,同样的杏眼,只是她的眼尾要更加上挑一点。
乍一对上那双眼睛,应缇有种照镜子的感觉,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顺着她的脊椎爬上来,准备缠绕住她的喉管。
“什——”她刚要反问,女人便把食指竖在唇边。
“嘘,你最不应该做的,就是没经过妈妈的同意,就私自谈恋爱。”
应缇的瞳孔骤缩。
不知什么时候,应绛已经走到她的身边,涂得鲜红饱满的唇正凑在她耳边,唇瓣开合时还能看见里面白森森的牙齿。
“而且,还是和那种男人在一起。”
“一个老师,比你还小两岁的老师,能干什么呢?”
应绛从她身边直起身子,挽了挽耳边掉落的头发。她比应缇高很多,更别提还穿了高跟鞋,抬手就能碰到女孩头顶。
“你乖乖听话,这次我来就是带你走的,爸爸已经同意让你和我们一起生活了。我计划好了,签证和居住证明那些你都不用担心,过去了先去上学,和这里不三不四的都断了。”
“你还小,外面的人都很坏,姐姐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回去之后先和爸爸妈妈认个错,然后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爸爸妈妈去工作,你和弟弟去上学。”
“我在斯坦福读博士,有什么事你可以——”
应缇突然狠狠拂开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冰冷至极,“说够了吗?”
“小缇、你——”
“很惊讶?我不该打断你,我现在应该一脸感动的扑倒你怀里忏悔自己的罪行并保证以后再也不犯,然后跟着你去过你口中的和和美美的日子?”
“别搞笑了。”女孩轻嗤一声。
“和索婷应彭扬呆久了,你怎么没学到他们的暴脾气,要是他们在这儿,估计说不到几句话就要暴跳如雷了吧。”
“你呢?你现在心里是愤怒的,还是说那番话是你发自真心的?别告诉我你是真那么想的,你刚说你是个博士,博士都是这么理想主义的人吗?”
“我出生到现在只见过他们一面,你和他们朝夕相处,他们是什么人你真的不清楚吗?”
“你是真睡还是装睡呢?”
应绛看起来有些哑口无言,她眉间纠结的神色一闪而过,终是开口道:“小缇,我们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有人和你这么说的吗?”她斟酌道。
应缇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索婷和应彭扬两夫妻在国外的工作是传.销吗?”
“你赶紧走吧,别再说带我走的话了,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你们关心。”说着,应缇便要撵应绛出去。
“小缇,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姐姐本来想和你好好说话的。”
应绛眼底划过一丝悲痛,抓住应缇推她的手,另一只手朝门外挥了挥。
很快,门外蹿进来两个身穿黑西装的彪形大汉,其中一人绕过应缇,一个雪白的手帕被按在她脸上。
应缇挣扎两下,鼻腔充满刺鼻的味道,她的意识渐渐模糊。
她听见的最后一句话便是应绛的一声叹息。
“睡吧,睡醒就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