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是张陌生的脸。
应缇上下片唇瓣碰了碰,刚想开口说自己认错人了,结果那个老人先开口了。
“你是说张老头吧,他好几年前就不在这干了。”
“大爷,我们先走了,班里孩子还等着呢。”庄写意适时开口,带应缇远离了保安室的范围。
路边绿化带里的波斯菊换成了藿香蓟,应缇看了一眼就径直略过。
她压下心底的那点酸涩,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
波斯菊也不会停留在原地等她。
“吃过教师食堂吗?”走在她不远处的男人忽然侧头,漂亮的桃花眼弯成小月牙。
应缇摇头。在她高中时那是年纪第一的特权。
“想不想尝尝?”
“有什么推荐的吗?”应缇反问他。
好吧,对于年纪第一的特权,她可耻的心动了。
“我最喜欢晚饭供应的蒸烧白。”庄写意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眼睛上,“等会忙完带你去吃?”
应缇盯着他,一缕发丝乘着风飘起,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低头撩开脸上的头发,庄写意听见一声快要化在风里的呢-喃。
“谢谢你。”
庄写意教的是初中部,想过去必须穿过高中部旁的长廊。一路上他总是会在应缇结束话题后又及时的开启一个新的话题。
“这里的松树呢?”
身边鞋跟敲击地砖的声音突然停止,庄写意顺着女孩的视线往左看。
那里只有一圈花坛,里面种着一圈香樟树,椭圆的叶子偶尔沙沙作响。
“这里以前有松树吗?”
应缇觉得自己有点蠢,一个新老师能知道什么。
“是我记错了,我们走吧。”
庄写意这次没再找话题吸引应缇的注意。
他没有立场去问应缇的过去。
走出去没两步,应缇悄悄回头,映入眼帘的只有成排的香樟树,那棵长得极高的松树再不见踪影。
连同树干上的那只假松鼠一起。
走出长走廊,围墙的另一边隐隐传来夹杂着尖锐哨声的吵闹。
“不知道他们这节课是不是体育课,如果是的话我们可就扑空了。”似是被-操场上的声音提醒,庄写意回想了下班上的课表。
“先走吧。”
应缇闻言跟上他的步伐,这里看不到操场围栏那边的蔷薇。
或许等会可以去看看。
她和男人上了二楼,回型的教学楼又翻新了一遍,这会儿正是上课时间,庄写意带着她在走廊居中的一个班级前停下,应缇透过窗户扫了一眼,一片密密麻麻的红白校服。
看来不是体育课。
庄写意把手里的东西拎到讲台上,和看自习的老师交谈几句,对方朝他点点头后收拾东西离开。
应缇站在门外,里面密密麻麻的人头让她生出一丝久违的恐慌。
她看见庄写意喊班长,看见他维持秩序,看见他招手让她进来。
“怎么了?”
“没事。你发完了吗?”应缇摇摇头,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庄写意站在她身前一步的距离,抬手接过她手里的袋子,“里面都发完了,还有一会儿才下课,你能不能帮我看会儿他们,我去把这些给办公室的老师分一分。”
“……好。”应缇草草扫了眼讲台下,应了下来。
庄写意个子高步子也迈得大,转眼就消失在门口。应缇缓慢地转过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包包上的挂件。
小孩好像生来就不安生,讲台下的萝卜头见能镇住他们的人走了,没一会儿教室里就有人开始小声讲话。
像一群吵闹的蚊子。
应缇望了望门口,想开口让他们小声一点,但是当视线接触到下面乌泱泱的人头时又默默地闭上嘴,只在心里暗暗祈祷庄写意快点回来。
可是她好像忘了自己向来心想事不成。
前排靠着讲台的一个小女孩吃着蛋糕,目光从应缇进门起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等她舔完叉子上的奶油,倏地瞪大了眼睛,冲着讲台上面容苍白的女人喊出:
“你是学校对面那家便利店的老板对吧!”
小女孩清脆的声音落入应缇的耳朵,她的心猛地一沉。
一种不妙的预感缠上她的心头。
小女孩的声音在闹哄哄的教室里并不突出,应缇藏在将桌下的手使劲地拧着衣角。
怎么办。
应缇盯着自己脚尖,长长的眼睫很好地掩盖了她眸中的焦虑。
小女孩吃完了蛋糕,见应缇一直不说话也觉得没在意,转眼间就和同桌讲话去了。
说着要迈出第一步的。
应缇开始扣手指,修剪圆润的指甲因为她的用力而变形,正摇摇欲坠地处在断掉的边缘。
是你自己要跟来的,是你自找的,应缇。
她做了半晌的心理建设,做了好几次深呼吸后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