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月，法兰西大王太子路易早夭，小王太子成为法国第一顺位继承人。

1711年6月，英国圣殿骑士团内部发生了重大变动。表面上看，只是托利党取代辉格党重组起了新内阁，实际上他们仍是圣殿骑士那一伙，不过一批人被斗倒下去，一批人持有不同观念的人顶上来。表面上的托利党开始主动与托西侯爵联系讲和，并且为安抚荷兰的情绪信心满满。

在和谈正式公开之前，苏檀注意到了一件貌似无关紧要的事：1710年入狱的梅迪纳.切利公爵在监狱溘然长逝。

作为公爵，梅迪纳.切利公爵在狱中的待遇不说有多奢侈，至少比普通囚犯强多了，能吃饱穿暖，牢房环境洁净，更没人对他提审用刑，正常情况下在狱中活七八年都没问题，但是入狱不到一年就死了，苏檀判断这事不正常，让塔希尔去好好查这件事，结果也不出他的所料：梅迪纳.公爵的死因有蹊跷，嫌疑人指向于尔森公爵夫人。

“看来是掌权太久了。”苏檀撑着脸看完了塔希尔整理的证据，神情有些复杂，喟叹：“就算内心再坚定的人，也有被权力迷惑的时候。”一弹手，薄薄的验尸报告飞进纸篓，“公爵夫人违反兄弟会信条，擅自杀害对自己毫无威胁、对国家人民有功的人，让她……”苏檀闭上眼，“她也是该回到故乡养老的时候了。”

苏檀对公爵夫人的决议已足够宽容。公爵夫人对刺客议会如此表决心知肚明，她没有反对，也没做任何无意义的反抗，除了些微的后悔情绪外，她平静地接受了这一处理结果。

正好，路易十四为了促进和谈达成，以封领地的许诺来争取她的支持与配合，她痛快地接受了这项任务，这也是兄弟会命令她在西班牙配合执行最后的任务。

路易十四对来之不易的和谈机会亲力亲为，为西班牙规划保留或分割出的领地。殖民地贩卖奴隶特权的让渡曾让腓力五世和路易莎王后极其不满，和谈几度僵持，但在于尔森公爵夫人的斡旋之下，谈判还是一点点艰难地进行了下去。

1711年10月8日双方签署了部分关于领土的划分协议，包括承认安妮女王和新教继承人的身份。但关于法国与西班牙的王位继承问题的解释依旧模糊不清。

1711年12月22日，奥地利大公卡尔三世在法兰克福加冕为神圣罗马帝国皇帝。

“亲爱的西班牙兄弟会同胞们，我们很高兴见证了新皇帝的加冕典礼。英国致力于和平谈判，法国也没有兴趣继续打仗，我们的皇帝——现在该称呼他为查理六世，尚不确定会不会只因为得到帝位就感到心满意足，如果他继续为扩张更多的领土而野心勃勃，我们必须考虑其他手段了。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希望和谈顺利，天佑人民。”

“这场战争，应该是要结束了。”风和日丽的下午，卡耶塔诺来到苏檀家里喝下午茶，“和谈的会议在荷兰的乌得勒支开着呢，这是个好消息，还有个不确定是好是坏的消息，苏，你要不要听？”

“你是说小王太子逝世的事？”

“看来你已经先一步知道了。”卡耶塔诺感慨，“王太子的妻子在12日死去，他也很快重病离开，真是令人感叹的伟大爱情啊。哦对了，现在法兰西帝国的继承人只剩下一个不到两岁的、体弱多病的孩子！如果腓力五世想拿到法国的王位，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只需要等待就够了。天花已经杀死了波旁家族太多男性，如果小路易没挺过这次流行的疫病，王位毫无疑问是他的。”

他挑眉看着苏檀。苏檀嗤笑：“那想必英国现在急得不得了吧。”

“当然，他们已经派出了一位牧师前去凡尔赛，要求路易十四放弃与腓力五世联合。”

“那不可能。”苏檀一听就觉得没戏。

“苏，话不用说的这么早，如果路易只是想靠拖延时间来争取英国的让步呢？法国等得起，可英国很着急呢。”

事实不出卡耶塔诺所料，路易十四在多方施压下，终于松口会让腓力五世主动放弃法国王位的继承权，英国拿到承诺和停战协议，立刻急不可耐地从西属尼德兰撤回军队，像丢垃圾一样亲手抛弃了前任国王威廉三世辛苦建立的反法联盟，与联盟一样被抛弃的，还有安妮女王曾对加泰罗尼亚人承诺的特权。

1712年11月5日，腓力五世正式公开宣誓放弃法兰西王位继承权并签字。在这场庄严的宣誓会议之后，他还执意废除了西班牙古老的男女皆可继承王位的规定，推出新的《萨利安法》，确定男性继承人在继承顺序中的优先地位。【1】

“我们的国王确实是长大了。”苏檀不带感情地评价，“学会祖父的手段了。”

塔希尔不知道这项法案规定对后世的影响是好是坏，目前来看似乎没什么影响，这是国王难得执意推动的一项法令，纵使有疑惑的反对声浪也被压下去了。

英格兰获取了想要的一切，心满意足。而荷兰害怕英格兰直接与法兰西缔结和约，干脆有样学样。

就这样，1713年4月11日，法兰西和反法联盟中除神圣罗马帝国之外签署了《乌得勒支和约》。和约终于承认腓力五世为西班牙和西印度群岛的国王。腓力五世再度宣誓放弃法兰西王位继承权，并封萨伏伊公爵为继承人。

在安妮女王的调解下，腓力五世给予加泰罗尼亚人大赦，允许他们享受与卡斯蒂尔臣民同等的权利，言外之意，就是相当于废除了加泰罗尼亚人的特权与独立政体。

外部的战争已然结束，西班牙内部——因为加泰罗尼亚人不满特权与独立被剥夺，再加上巴塞罗那的驻守英军悄然撤离，加泰罗尼亚人在巴塞罗那再度举起叛旗。

“现在，我们来谈一谈加泰罗尼亚，还有巴塞罗那。”苏檀敲敲桌子，会上一片沉寂。

这是苏檀第一次出席并主持刺客议会，往常是塔希尔以代理导师的身份代苏檀参加，并且只是旁听者，现在，轮到苏檀。

“这是属于加泰罗尼亚人民的自由意志。”安德烈导师说，“我认为兄弟会应该支持他们。”

“贝里克公爵已经前往巴塞罗那准备镇压叛乱，这位将领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他绝对会不择手段地取胜。”

难堪的寂静后，安德烈导师终于忍不住爆发：“难道你们对加泰罗尼亚人遭受的背叛一点同情也没有吗！”

“英格兰向来如此，安德烈导师，你应该多读一点历史。”苏檀温和地说：“从乌得勒支和约签订开始，英格兰就不再是联盟时期的英格兰。安妮女王已经派出了一支舰队，要帮助法国人和西班牙镇压巴塞罗那的叛乱，她维护加泰罗尼亚特权的承诺已经是一张无用的废纸了。”

塔希尔从安德烈的表情看到了强烈的、具现化的痛苦，他深感同情，也爱莫能助。

西班牙境内的完全统一、古老地区独立特权的废除在腓力五世的推动下已经是大势所趋。国王一直以祖父为榜样，他不能容忍自己的领土内有实质独立的地区存在。

苏檀不带感情地继续陈述：“加泰罗尼亚人为了维护特权向奥斯曼苏丹求援，向查理六世求援，向安妮女王求援，但是他们得不到任何国家和势力的帮助，孤城是守不了太久的，巴塞罗那迟早会被贝里克公爵攻破，那时候，加泰罗尼亚会死很多人，很多人。安德烈，你一开始就为加泰罗尼亚人选择了错误的盟友，现在，你觉得该如何对加泰罗尼亚民族负责？”

“这是人民的共同意志！”安德烈拍案大喊，情绪激动，“这是所有加泰罗尼亚人共同的选择！他们憎恶卡斯蒂利亚人，根本不可能像卡斯蒂利亚人一样为了腓力五世而战！”

与会成员对他的咆哮回应的是可怕的寂静。

苏檀不急不缓：“人民的选择属于人民，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安德烈？”

安德烈睁大眼睛，他忽然明白了什么，但是苏檀不会给他继续的机会，他被海东青单手狠狠按在桌上，干脆利落地拖下去没入黑暗，一切不过是眨眼间的事。

苏檀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掀过一张纸，拿起小锤敲一下桌面，回音清脆：“我们继续讨论下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