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重现光明时,两道影子中间多了一条黑影。
司禾和萧景铎像是没有看见一般,自顾自地往前走。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嘶哑的咳嗽声,终于拉住了前行的两人。
司禾和萧景铎闻声回头,看到一个老人在他们身后。
“你们是?”
他扯着沙哑的嗓子,满目疑问。
司禾与萧景铎向他讲了来这里的始末,老人便缓缓点了点头。
“你们是城里面来的啊...还是年纪小,什么都不懂。为了所谓的情,舍了那锦衣玉食的生活...”
他言语一停,忽然止了话题。
“罢了罢了,你们住在谁家?”
司禾轻声应道:“村头那户。”
老人“嗯”了一声,粗木枝做的拐杖在地上用力锤了锤,便越过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司禾还未来得及对萧景铎说什么,便见那位妇人从远处走来。
“你们走得可真远,好了,天都黑了,快随我回屋吧。”
夜幕时分,月色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盖着,零零散散穿过云层的缝隙,洒出一点光亮来。
轻轻铺盖在静谧的村落里,在檐下的缺了一角的铜铃上映出一道皎洁的痕迹。
屋内绵长的呼吸声透过木窗的空洞,与屋外起伏的呼吸交汇。
半晌,空洞被一只放大的瞳孔填满了间隙。浑浊的眼球左右交替的移动,像是在屋中寻找什么。
在木床上熟睡着的两人好似毫无察觉,只是在各自的梦乡中睡得香甜。
屋外的人直起身子,悄然慢步,离开了这里,只留下被发丝打扰的铜铃暗自发出不满的呼声。
随着脚步声的远去,正横七竖八躺着的二人一瞬睁开双眼,对视一眼便挺身而起。
司禾左右扯了扯僵硬的肩颈,伸了个懒腰便翻身下床,靠在窗边无声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萧景铎刚刚在漆黑的屋子里躺了大半天,加之漫长的赶路,困意小人已经在头顶手拉着手转圈圈了。
他闭着眼奋力坐起身来,挪到床边,斜靠在柱子上,大大地打了半个哈欠。
嘴刚刚张到一半,腹部就被司禾用自己的佩剑剑柄处用力敲了一下。
萧景铎正要痛呼,司禾就伸手牢牢按在他脸上让他闭嘴。
不大不小的手刚刚好框住萧景铎的下半张脸,常年习武的手茧磨在他的脸颊上,有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滋味。
湿润的唇瓣压在司禾掌心,随着萧景铎吞咽的动作抿紧又松开,像是在她掌心落下一个吻。
司禾犹如被烫到一般撤回了手,方才的感觉仍然在掌心上跳动,好似有蚂蚁爬过一般。
黑夜做了最好的掩护,让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的不同寻常。
“打起精神,他们该来了。”
司禾呼了一口气,以气声告知萧景铎。
他立刻起身,在床边拿起自己的佩剑,站在司禾另一侧。
不出一会儿,远处便传来响动。
司禾正欲探身细听,便被萧景铎拉住胳膊:
“从后面的窗户走,快。”
她一愣,蹙眉问道:“怎么了?”
萧景铎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随着云层的移动,月光再次透过窗隙,打在他的脸上,清晰得映出了他瞳孔中的严肃和震颤:
“来的不止他们两个,我怀疑整个村子都有问题,我们先离开这里。”
司禾呼吸一滞,未作犹豫,即刻转身跟上萧景铎。
二人正要推开窗户,却发现原本一推就能打开的两扇窗子现在纹丝不动。
司禾握紧手上的霁月,低语道:
“窗户被封死了。”
与此同时,她耳尖微动,侧头和萧景铎对上了视线。
门外来了人。
萧景铎大步靠近,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卡在门栓处。
“小娘子?小郎君?快醒醒!”
这道声音,是白日里的那位妇人。
“村里走水了!你们快些出来!”
司禾哼笑一声,回过身去,抽出剑身,几道剑光交汇,木窗变成了零落的木条。
“走。”她招呼上萧景铎,便翻身越过。
门外的人意识到不对劲,正要推开门,却发现门如同被他们封死的窗户一样,纹丝不动。
她焦急地拍了拍旁边的男人:
“快将这门打开,别让他们跑了!”
男人伸脚用力一踹,门栓处的小刀受力飞出,连带着门一同弹开,向众人展示了一间空空如也的屋子。
妇人扫视一番,便捕捉到没有全尸的那扇窗户。
她气极,拿起桌上的烛台便狠狠摔在地上。
白日的温婉热心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张狰狞恐恶的面容。
她的指尖被掐得青白,双目眦裂,语句从牙关中被碾出来:
“去抓,死活不限。”
她的身后,男人、女人、老人、孩童,齐声应“是”,便点起手中的火把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