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山谷在一瞬间变得嘈杂而混乱。
马儿身上的血液因为狂奔而加速流转,不断地从伤口处溢出,然后乘着马儿飞奔带起的风,形成了一片血雨。
血雨浇在云疏雨的脸上,却没能令她的脸色发生半点变化。她拉紧了缰绳,等着敌人的后招。
车轱辘飞速转动,不断碾过地上石头,带动着车上的人颠来倒去,甚至腾空而起。
云疏雨逐渐加重着力道。
马儿终于在她的控制下缓缓停下,没让车内的人因为惯性而飞出来。
叶栩生赶来的时候,马儿已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他还没来得及关心一下未婚妻和岳家的伤情,便见着山谷的正前方堵着一群黑衣人。
黑衣蒙面,每人腰间都别着刀。每个人之间的间隔都一样,就像复制粘贴的一般。
几乎在看清黑衣人的瞬间,镖师们也都全部亮了武器。
双方人马对峙着,黑衣人还没动,铺天盖地的利箭便穿过灌木丛,从水平的方向,从身后,从空中流星般飞来。它们堵住了退路,也堵住了爬山这条路。
出路似乎只有冲往黑衣人的方向,拼死一搏。
马车已来不及换。
云昀和楚茵下了马车,在云疏雨和翠微的掩护下躲到了一处大石头的后面,暂避箭芒。
伏击的人数不少。
叶老爹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随手从車楞里抽出一柄长枪,身手矫健地边打边退,和叶栩生一起冲往黑衣人那边。
崔氏平日里一副农村妇女的打扮,气质不显。今日的她却也一改平日土里土气的模样,从腰间抽出一条九节鞭,身手竟不比叶老爹差。
叶玲琅刚从车厢冒出个头,便被从眼角擦着飞过去的箭矢吓得摔倒在地。
若不是马车靠着一边石壁,她恰好摔到靠石壁那一边,马车替她挡了箭,她现在已经死了。
崔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没事便继续打落箭矢。
镖师们已经和黑衣人混战在一起,就连叶栩生也表现出不同以往的骁勇善战来。
有些奇怪。
叶栩生很反常。可云疏雨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些反常的问题。箭矢总能精准地阻挡她加入黑衣人战团的路。她和丫鬟翠微无法,只能一起保护着手无缚鸡之力的云昀和楚茵,一时脱不开身。
镖师们的钢刀硬度高出黑衣人的武器好几个等级,仅凭十二人加一个叶栩生便打得黑衣人节节败退。
绿意盎然的山谷已被血色代替,清新的草木之气也被血腥味所替代。
刚过午时,阳光正艳。
可惜艳阳照不进山谷,好似不忍心看见山谷里的血战一般。
过了很久,久到云疏雨快要挥不动刀了,久到叶老爹气喘吁吁地拄着枪半跪在地上,久到十二人浴血奋战,终于杀完了那群黑衣人。
微微凸着肚子的月亮爬上了山岗,清辉万里,照见了山谷的轮廓,却依然照不进山谷。
镖师们没有人员损失,却都或多或少地挂了彩。叶老爹和崔氏被箭矢擦伤了胳膊,无性命之忧。叶玲琅完好无损,就是摔破了膝盖。
云疏雨一家竟然是受伤最少的。
马儿已经死完了。
接下来的路,只能靠着自己的双腿前行。
云疏雨扶着楚茵,不喊疼也不喊累,在黑暗中踏过尸山血海。
叶玲琅扶着崔氏,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染血的泥土上,就怕碰到那些还未处理的尸体。
可路上没有照明,月光又照不进来。她不可能完全避开尸体。
叶栩生在前面开路。
出了偶尔因为脚下不稳发出的呼吸紊乱声,轻微的惊叫声,大家都很沉默。
走了一个时辰,众人终于见到月亮的清辉。
叶栩生让大家原地休息,吃点东西再走。
云疏雨吃得很认真,叶玲琅却吃不下去。
她看着狼吞虎咽的云疏雨,不禁问道:“云疏雨,你为什么还吃得下东西?”
云疏雨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
叶玲琅猛地起身,指着她,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云疏雨依旧在吃东西。体力透支的情况下,如果不吃饱喝足,很容易在面临突发情况的时候直接嗝屁。她才懒得理那个人品有问题的小表妹。
不过,叶栩生自山谷开始就不对劲了。他会武功这件事不奇怪,怪的是他武功还很高,杀人手法和那些镖师差不多,根本不像一个只学了拳脚功夫的少年郎。
这人,莫不是被掉包了?
等她吃饱了,休息好了,她得去试探一下。
云疏雨边吃东西想着叶栩生的事情,没有回复叶玲琅,显得有些呆。
楚茵护在云疏雨身前,不客气地问道:“叶姑娘,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