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渺脑子停滞半晌,忽然视线里出现一双黑鞋,鞋尖对着他所在的方向,江渺后背发凉,小心匍匐着往后挪。
那双脚动了,单膝半跪着没了动作,江渺百分百确定有人发现他了,心里飞快想着逃跑路线,下一瞬,刺眼的亮光打进来,台阶下骤然间亮起来,江渺被强光照得睁不开眼,偏头往一边躲开,脑子里想起他在梦里看到的场景,也是这样,幽暗的环境中忽然被一道白光打中,刺的睁不开眼。
台阶下面两边都是贯通的,江渺扭头转身就跑,没空管突然出现的人是谁,他只知道,要是被抓到就完了!
【救命!】
陆绥打开手机灯,弯下腰去看,视线只来得及捕捉到一抹白色影子跑出去,台阶下落着几根猫毛,刚刚在这的是江渺没错,不过他又不见了。
【哎哟我去!什么东西绊我一脚!】
【台阶上站着的人是……冯御风!!那陆绥怎么回事?哦对了,还有刚刚听到的玻璃响声,他们刚刚好像吵起来了。】
江渺跑没影了,陆绥只能关灯收起手机站起来,一抬头就看到台阶上居高临下一脸阴郁盯着他看的冯御风,脸上还有酒渍。
陆绥抬手解开扣子把外套脱下,随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意味不明地看了冯御风和站在他身后的宋怀礼一眼。宋怀礼看到冯御风的狼狈样,心里想笑,不过强忍住了,好急忙慌拿出一块手帕递给冯御风,让他擦擦脸上的酒渍。
就这样的把戏也敢在陆绥面前使,这个冯御风是不是脑子缺根筋,还是这些年灰色产业做太多目中无人过头了,以为谁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现在是法治社会,上不得台面的事就别摆着明面上给别人看。
和这样的人做交易,拉低了他的身份,好歹宋家也在江宁世家行列里有一席之地,和冯御风这样的人为伍,只会是暂时的,不能长久,免得给自己染了一身污。
只要交易完成,他有办法全身而退,到时候,一切都和他无关,反正谁都知道冯御风和陆绥不对付,知道他和冯御风之间交易的人不多,就冯御风身边的几个心腹,到时候一并解决掉,出了事那也是两人互相报复,怪不得别人,更和他无关。
冯御风接过胡乱擦了一把丢掉,看到丢在他脚边的手帕,陆绥默默退开一步,眉眼冷厉,“这种伎俩,你去找几个不过十岁的孩子陪你玩吧,他们可能就相信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智商低。
到底是被狗腿捧惯了,冯御风哪能忍,同样放出狠话,“是吗,那陆总可要注意,可千万别被我用这种小伎俩从高处拖下来。”
他这话一落,站在他后面的宋怀礼心里一喜,掀起眼看了陆绥一眼,而陆绥只是轻描淡写一瞥,“好好读读书,别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冯御风最讨厌别人说他读书少,他家早年靠一些见不得光和违法犯罪的事发家,重心在国外,后来产业发展饱和,他爸才想着洗白,慢慢把重心转移回国发展其他合规产业。
不过国外的产业也没放弃,两手抓,只不过低调了不少。
他是家里独子,在国外长大,从小就开始混,学历靠家里砸出来,这些东西从小耳濡目染,刻进骨子里,改不掉了。谁知道他爸会突然搞这一出。在他的潜意识里,只要手段够狠,什么都能得到。
但在这里不是,法治社会,他的那些狠手段根本不能使出来,他这些年被家里人逼着好好补学金融知识还得学习法律,他家里还放着一本厚的,家里人隔三差五就要打电话问他最近有没有犯事,现在又被陆绥嘲讽蠢,他怎么忍得了?
他忽然上前,手臂却被人死死按住,宋怀礼压着声在他耳边说:“别冲动,今天在这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得罪,这是人家女儿的成人礼,别忘了,你不是陆绥。”还没那个资本得罪这些人。
心里的怒火被宋怀礼这话浇灭了,对,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得收敛一点。行,他忍,到时候一定百倍千倍从陆绥身上讨回来!
不过,陆绥说的当枪使是什么意思?冯御风视线落到死死按住他手臂的宋怀礼身上,眼神探究的打量着他,宋怀礼被他看到心虚,趁着松手的机会错开视线垂下眼站好。
贪生怕死、懦弱无能,宋怀礼心里恨死了陆绥,应该做不出那种事。不过,他还是对宋怀礼留了个心眼。
“老陆,你没事吧?”周承锐几人闻声出来,看到门口站着的三人,视线落在陆绥后面粘着灰尘的人身上,他越过台阶上站着的两人走到陆绥前面,一股浓郁的酒味从陆绥身上传来,嗅了嗅皱眉道:“怎么搞的,一身酒味。”
周承锐之后陈宣恒和林子扬也出来了,冯御风甩开宋怀礼的手,拍了拍被捏皱的袖子,眼看往门口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都伸长脖子想看热闹,冯御风冷眼扫了一眼站在陆绥后面的人,那人对上他的视线吓得把头低的更低。冯御风挑衅地看了陆绥一眼,对着旁边的宋怀礼说:“我们走。”
说完,抬脚跨过碎玻璃,手插兜大步下了台阶往外走,站在陆绥身后的人灰溜溜跟上去。
“怎么回事?他们又来找你麻烦?”林子扬看到陆绥来时穿着的衣服现在搭在垃圾箱上,还有一地碎玻璃和一身酒味,陆绥把经过简略说了一遍。说完,周承锐一脸不可置信,“谁给他的胆子?真以为这是他的地盘,供他随意撒野?冯御风就是街头痞子。”
“只会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他爹也真是看得起他这儿子,敢把家业交给这样的人打理,迟早要完。”
没一会儿,就有人来清理门口的玻璃碎片和酒渍,陆绥让他们进去里面,自己则往外走。他走的不快,刚刚看到江渺钻进这片花下,不知是走了还是躲起来了?
身上的衬衫很薄,夏夜温度依旧高,再加上还有风吹,衬衫没一会儿就干了。满身都是酒味,陆绥眉眼间有郁气,一墙花藤下留着一点缝隙,供猫狗这样的动物通过很方便,陆绥没在下面找到江渺。
他看了眼时间,人已经来过礼也送了,天色不早了,他不想在这待下去,只想立刻洗掉身上这身味道。
在手机上和周承锐他们说了一声就出了庄园门驱车回家。车灯照亮了前面的路,前面不远处有一个人,背着他走在路边,时不时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