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口一痛,果然。
“你最近很忙很累吧,大赛的事虽然重要,但也要注意身体知道吗,能放手的事情就交代给古阳他们做。”
“知道了,我这边你不用担心,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不准不吃饭,记得睡觉要定好时间,不准臭美穿太薄……”
灵珰咯咯笑着打断,“几天不见你怎么变得更唠叨了!”
那头沉默下来,许久才道,“只要有一点不开心,随时回来,国内的事情、展览,一切都不重要,知道吗?”
眼眶倏地就热了。她始终让停北担心。
想起现在的局势,展览日期临近,展品却因她的私人缘故扣留海关。但绝不能让停北知道,这次展会是停北在国内的首次亮相,影响重大,虽说早已接洽妥当,但按理来说也不会交由她一人打理。但停北和整个团队备战许久,世界级的艺术品大赛,全世界陶艺艺术家终其一生追求的荣誉,她怎能让他分心?
“我没有什么不开心,你放心。国内的展览……一切就绪。”
挂了电话,灵珰在门外怔愣许久,直到六六的声音响起。
“怎么了,停北的电话?”
“嗯。”
灵珰什么也没说,但那凝重神色六六已知晓大概,呼了口气愤愤道,“我去找左城,他要不帮你我就跟他——”
“千万别!”灵珰慌忙摇头,拉住就要向外走的六六,“千万不要因为我的事情影响你们感情,左城学长真意待你,这样对他不公平!”
提起左城,六六垂了眸不说话,从来明艳动人的容貌竟不觉添了几许黯然。
半晌,忽而低了螓首,灵珰喃喃道,“况且,阿浔……朋友本就不多,不能因为我再失了谁了。”左城或许会因为六六出手帮她,但那人要做的事又有谁拦的了?以前或许还有尹熹从中阻挠,但尹南浔如今权势滔天,覆手云雨,已不是谁能左右的了。他要难为她,左城帮了这一件帮不了下一件,徒劳无功不说,总是伤了兄弟情义。这也是为什么言时亦能帮她,她却始终不曾开口的缘故。
她不愿因她,再让他失去什么了,不值得。
“那你打算怎么办?”六六知道她的心思,仍是不放心。
灵珰白她一眼,指了指自己这一身“清凉装扮”,颇是无奈道,“反正不是这样办!”
见六六扑哧一声笑了,灵珰拉上她手,语气轻松,“走吧,进去拿包,回家睡觉。”
一回身,却不意撞进一双沉沉重眸。
尹南浔?他什么时候站在这的?那她的话……
六六却也在转身一瞬看见某个十几天不跟她联系的男人的挺拔身影正大步进来,看了尹南浔一眼,冷冷道,“我先进去了。”
美腿匀称修长,六六负气的快步步入舞池,试图隐匿在狂热的人群里。
可左城哪里是好糊弄的,长腿迈开,几步就将人抓了回来。
纤细的女子手腕扣在掌中,男人眸中的怒气像是要杀人,薄唇抿成阴沉的直线,一言不发。
“瞪着我干嘛?”六六嘴上从来不示弱。
“周六六我是不是对你太好了让你以为我没脾气?”
“你没脾气?你这是没脾气的样子吗?”冷冷瞥了一眼手腕,已是惨白失了血色。
“那你穿成这样来这里,是当我死了吗?!”老远看见她光裸至腰间的整片后背,那股怒火便蹭的直冲脑门,左城低吼出声,气的面色发白。
“你管——啊——”张口正欲反驳,却一根潮热濡湿的手指从她光裸的腰眼迅速却暧昧的滑至后颈,那感觉好似被黏湿的蛇信舔过身体,恶心至极,六六浑身一抖,下意识尖叫着扑进左城怀里。
左城一惊,展臂接住惊慌失措的女人,厉声问道,“怎么了?”
虽是泼辣惯了的,但这时也是需要保护的小女人,那恶心骇人的湿热触感……六六说不出话来,只颤抖着紧抱左城,回头看去。
是个高大又……看上去极度猥琐变态的男人,甚至在盯着她笑。
六六简直想吐。
牢牢回抱着怀中明显受了惊吓的小女人,左城顺着六六目光寻去,顿时暴怒。
将女人揽至身后,左城二话不说,铁一样的拳直接招呼上去,“你他妈今天死定了!!”
这一拳下去,鲜血四溅,那男人不意左城出手如此狠重,倒在地上,啐了一口血沫,竟吐出两颗腥红的牙来。顿时气恼的起身冲了过来。
好似一颗烈性炸弹,一场男人之间残暴血腥的争斗,瞬间引爆了这个喧嚣迷乱的黑夜。
那人似乎帮手不少,几个大汉从四面扑将上来。左城本便不是好惹的主,这时女人被人动了,更是满腔暴怒无处发泄,下手一拳比一拳重。尖叫声,男人的怒吼声,重拳砸落筋骨的声音,桌椅酒杯爆裂的声响,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
言时闻声即刻冲了过来,三两拳撂倒一个壮汉,还不忘回头调侃一旁绷紧了神经盯着左城的六六,“看吧,我说的吧,不加块布老城来了非搞事儿不可!”
六六这时可没那心思跟他斗嘴,美丽的脸有些苍白,紧张道,“你小心点啊!”
“放心,这点小事!”言时漫不经心说着,拳头却毫不含糊,大手从后攫住一人直接扔给左城。左城打红了眼,拳头上都是血,拽过那人迎面就是两拳,鲜红溅了一脸。
那恶心的变态男人不知是否混道上,被左城打的起不了身竟拿起电话求援。夜店这种地方,鱼龙混杂,蝇营狗苟聚做一堆,很快从四处蜂拥而来。
杂乱多人,携挟着棍棒甚至泛着白光的尖锐刀具从身旁呼啸而过,尹南浔立时蹙了眉,凌厉的一把将身前女人捞进怀里,“乖乖跟着我别乱动。”
灵珰也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事情发生,闻言不假思索默契环抱上他坚实有力的腰,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尹南浔本揽着她大步向混乱的厅内走去,这时一愣,低头看她瞳眸闪烁不定盯着四处,心下不禁一动,她担心?
“别怕,没事的。”
她不看他,只是在替他监察着危险,下意识的回答,无需思考。“我知道。”有你,我从不曾怕过什么。
环住她肩背的大手一紧,尹南浔再一次于这“兵荒马乱”中偏头凝向怀中女人,良久,勾唇一笑,美极。
里间打成一团,尹南浔甫一进门便当心一脚踹翻一人,眨眼间重拳频频挥出,周身几人便横躺当场。左城打的最凶猛,对付他的人数也最多,七八个人轮番缠斗,饶是他手脚狠厉也难免挂了彩,嘴角鲜红,颧骨也几道擦红血印。尹南浔疾步走过,长腿健硕有力一脚放倒一个,右手一拖一拽又狠狠掼摔两人,即刻解了左城的围堵之困。灵珰置身其中,丝毫不怯。只因,他左臂颀长有力始终紧揽,让她在这一片惨叫,痛呼,鲜血横飞中感到前所未有的,稳妥。
“都他妈活腻了?!”杨易大约是刚从洗手间出来,进门就见到这番场景,大吼一声。长袖一卷,顺手抄起一只厚重酒瓶往一人头上掼去,那力道让混惯了黑势的酒吧“主事”也不禁胆寒。
玻璃渣屑飞溅,那被掼砸的大汉顷刻间满脸血渍颓然倒下,周围一阵惊呼,众人皆住了手。见一人趁言时停了手却还要伺机再上,杨易眸如脱笼野兽,二话不说,上前一脚爆头,又重重一脚踩在倒下的男人胸口,话都从牙缝中挤出来,“你他妈再动一下我看看!”
“易哥易哥!手下留情!”眼看着粘稠的黑血从倒地的男人口中不断涌出,酒吧“主事”急忙上前求饶,又是赔笑又是哈腰,“易哥你看,消消火消消火,这以后兄弟们还要做生意,弄出人命大家都不好做……”
杨易扭过头来,脚却未放开那人,“你觉得老子怕弄出人命吗?!”
名义上是酒吧“主事”,说到底还是道上的兄弟过来罩场子的,这整个C市,道上兄弟谁不知杨易的大名,进过局子,刀枪火并什么水没趟过,虽说这几年金盆洗手不在道上混了,可场子里威名位子犹在,又有哪个不要命的敢惹?“易哥当然不怕,可兄弟们出来混也都不容易,您权当给兄弟留个脸,易哥放心,兄弟保准给您处置妥当!你看是不是……”那“主事”是个懂规矩的,递上烟说着好话,又叫手底人收拾残局。
杨易这两年在尹南浔手底下脾气已是收敛的多了,见这“主事”懂行,脚下留了些力却也未离,而是回头问道,“老大——”
那“主事”一愣,回身看去。
高大劲瘦的男子,一袭素白衬衫纯净透冷,寂寂立于厅中,周身齐整一丝灰垢血渍也无,左臂环抱一娇小女子,眉眼安然乖觉,只随那男子而动。
男子气质尊贵优渥,扬眸睨向这厢时重瞳清寒淬厉,于那满地血迹狼藉波澜不现,稍加巡视,朝杨易略一点头。
这男子怎会是染黑晕墨的杨易“老大”?!黑衣“主事”心中疑惑,却也未敢吱声。再抬头时,杨易果已收了脚。
“阿城——”带着哭音的女声,六六向左城奔去。
尹南浔淡淡看了眼,朝言时微一点头,揽着灵珰向外走去。
“这、这就走了?!”灵珰被那人拉着手腕朝外走,迟钝的频频望着里间杂乱。
那人“嗯”了声,从一人手中接过车钥匙,脚步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