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路边的樟树随风沙沙摆动,绿发中加了几撮红色的挑染,像血充进透明的叶膜叶脉中。新叶是恭贺初生的经血,生命的生和破都是鲜红的。
红叶被风从横躺着吹得竖直,哗哗打在玻璃上,沙地,从防盗铁窗的缝隙中吹走,啪地撞到岑俞的牛仔衣上。
岑俞踩过落叶,在门前站定。把右手的袋子都挪到左手,斜着身子从兜里翻出钥匙开门。风铃叮叮当当响了一阵,岑俞把手提袋放到餐台上,把手仔细洗净擦干。猫着身子轻手轻脚地走到二楼卧室,侧过身把门打开一条缝钻了进去。
已经早上九点了,房间里还是昏暗的。林湘睡眠质量很差,窗帘买了最黑最厚的,一点光都透不进来。岑俞对卧室的摆设已经烂熟,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堆满杂物的地板上还能悄无声息。
岑俞单手勾住眼镜将其甩了下来,放到床头柜上。一只腿屈膝一只腿蹭掉拖鞋,一气呵成爬上了床,隔着被子抱住蜷缩成一团的林湘。
林湘微微蹙眉,睫毛颤动的频率突然变慢,似乎是要睁开眼睛。岑俞轻柔地拍了拍他的小腹,嘴唇轻轻贴了一下林湘的面颊。
林湘感受到了岑俞的气味,身体渐渐舒展,一个猛子,转向撞进岑俞怀里。
林湘把头凑近岑俞的脖子,鼻子一耸一耸地嗅岑俞的味道,只是眼睛还迷迷糊糊地不想睁开。
岑俞的手抚在林湘的脖子上,指纹顺着血管向上,捧着林湘的脸轻柔地摩挲。林湘的脸细腻柔软,让岑俞总有种手中无一物的空虚,纵使蹭了很久,也很难满足。岑俞的头慢慢向林湘靠近,从一拳到两指,他的眼皮已经被情压垮了,低垂着罩下大部分的眼白。
林湘的手突然抬起来,挡在岑俞的嘴唇之前。岑俞的鼻腔无奈地哼出一股喜悦的气,他将林湘的手勾住,一根一根轻啄指根,小小的宣泄着自己的不满。
“岑俞,几点了。”
林湘的声音有些瓮声瓮气,仿佛文字也没有睡醒,一个个都一边打哈欠,一边摇摇晃晃地排队钻进岑俞的耳朵里。
“九点了。要起床吗?”
林湘睁开眼,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岑俞。岑俞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只听到自己的心脏嗵嗵响。岑俞捧着林湘脸颊的手突然强硬地卡住林湘的下巴,心慌意乱。
林湘抓起被子挡住嘴只留一双西梅似的黑眼有些委屈地看着岑俞。
“肿了,下午还有个读书会……岑俞我恨死你了。”
岑俞被看着,心中仍旧被火烧着。是太上老君丹炉的火,是圣婴大王腹中的火,水扑不灭,风吹不熄。
岑俞额头抵着林湘额头,声音沙哑。“太可爱了……对不起。”
这是他和林湘三十二岁的春天,是他们重逢后的第一个四月。
林湘从被子里伸出手扯了扯岑俞的袖子。
“你下午要不要和我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