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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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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鹿放下喇叭,满意地在场记本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勾,她心情不错。这是季凛进组的第一场重头戏,季翔宇的儿子六个字像一块黄金打的牌匾顶在季凛的脑袋上,她不敢怠慢又觉得不堪重用。天降男一的那天,程鹿一个人开车一百六十公里,跑到玉海边的盘山公路上对着不断翻涌的海浪大喊,海水在她的眼睛里逆流,她全身都是黏腻的咸味。后视镜反射她苍白的脸和一双像蜜桃一样红一样圆的眼睛。

投资方是一群强盗,冲进她的庭院,推倒了山石,掀翻了亭台,烧毁了花木,抢走了门楣的金粉,花窗的珐琅,书台的字画,吹熄了她床头的烛灯。她的园子是个空壳了,是个残垣了。她的眼睛躲也不躲地盯着季凛的车灯,透过白晃晃的灯,看见一把长刀,从前胸扎了进来。

剧组不再为经费发愁,程鹿却常常拍两板就收工,任由拍马屁的场工围上去吹捧季凛是“一条过”的天降紫微星。房车里的酒瓶比咖啡要多了,闷头就睡的时间里,程鹿无数次想壮士断腕,忘记写剧本时的热爱和苦守,就这么一走了之。可醉江南就像一个她养了六年的胎,哪怕被人扯破了脸皮,打碎了骨头,也依旧是用她血泡大的,她笔下剖出的一个女童。

围园劫后这场戏是为数不多没有被“插手”改编的戏,程鹿对其十分看重也十分担忧,来片场前,她对着房车里的镜子第三十六次给自己洗脑,眼神扫过岑俞时,连一丝喜悦都没心思露出,像一个死士踏上斩首台那般的,走到了监视器前。

“季凛团队”仍旧像一团膨胀海绵似的绕开她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片场,高矮的黑色人头如同一串葡萄,将季凛那顶官帽夹在中间,他偏着头将手指往帽后一捻,折好的长翅倏地甩直。季凛摇晃了两下脑袋,长翅跟着颤动,着实落拓,人如其名。

程鹿心中稍稍有些欣慰,看到林姿沉着脸甩着头发往房车边走,一边的助理都噤若寒蝉,又是一阵头疼。用林姿并非她的无奈之举,而是不可不为的选择。她是新人导演,季凛是新人演员,哪怕请到了董青、张玉山这些演技扎实的老演员,可他们毕竟年纪大了,如今的市场不再是那个两毛钱电影票的时代。醉江南要面向市场,就必须有一位足够有热度,足够有市场效益的女明星来抗剧。林姿出道便一炮而红,拥有极高的商业价值,受众群体稳固,还有很大的路人盘。同期女星中,她的讨论度一直居高不下,资方也很看好她,甚至瑞星投资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女一必须是林姿。

程鹿看似有选择的执导生涯,从来都是左支右绌,毫无选择。

程鹿把圆珠笔捏紧,抬起头看天。天空很白,不是云朵的白,是一片云都没有的白,因为是阴天,眼压并不高,是很舒适的天气。

哒——

一滴雨点打在她脸上。

一点雨而已。程鹿甩了甩头,伸手将雨点向上抹掉,起身回房车。白色保姆车前站着一个瘦削的黑影子。岑俞换掉了满是馊味的戏服,头发被汗打湿梳顺,齐刘海乖巧地搭在额前,穿着黑色高领毛衣,罩一件长款黑呢子大衣,配黑色棉质喇叭长裤,裤摆堆在漆皮的鞋面上,整个人瘦条条的一片。

“程导。”

“又见面了,小演员。”

程鹿笑着拍了拍岑俞的肩膀,眼睛半眯着和善地看着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岑俞突然躬下身向程鹿鞠了一躬。“知遇之恩,没齿难忘。”

程鹿愣了一下,鼻腔中哼出了声淡淡的笑,错过岑俞走进房车。

“好好回去背词吧,我骂人很凶的,把皮拧紧少出错。”

岑俞长舒一口气,狭小的喉管跳动着一点淡淡的太妃糖的甜。

片场的大灯骤然熄灭,岑俞跟着人群挤上大巴,胡国鹏如常和身边的人说说笑笑,看见岑俞来了,把身边的背包抱进怀里,拍了拍手边的座椅。岑俞大步走过来坐下,伸手蹭了蹭头发上的水珠。

胡国鹏一边递过来一包纸巾一边问道:“干嘛去了?”

“上厕所。”岑俞从兜里摸出手机,给邬女士报了个平安,两只耳朵一左一右摁上耳机,靠着胡国鹏听有声书。

大巴车从山路上渐渐隐了下去,却没有停在山脚,往市区的方向开去。

岑俞一睁眼发现汽车已经离开了国道,往成平路的方向开去。皱着眉一脸困惑地看着胡国鹏。

“集中管理,放心不会把你卖掉的。永定离缅甸十万八千里,打飞的也运不走你。”

“我的衣……”岑俞垮下脸,咬牙瞪着胡国鹏,话还没说完就被胡国鹏砍断了。

“梨子吵着要见你,我就把这茬给忘了。要不我给你快递一包一次性的你将就穿两天,等之后梨子闲下来了,你再去求她行行好,给你江湖救急。”

“胡国鹏!”车上的人都在睡觉,岑俞不好大声说话,只能压着嗓子低声吼了一句。突然眼神变得柔和起来,温声问:“你和梨子,怎么样了?”

“没事。就……就还那样呗。”胡国鹏不自然地咳了两声。“自从你不辞而别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我给她找群演,她都是热情,亲切,没时间。次数多了,我也不敢往她跟前凑了,怕她眼见心烦。如果不是这次你回来,可能我连她的面都见不到。”

“后悔吗?”

胡国鹏不回答,口袋里的手机一边震动一边发出滴滴的提示音。岑俞剜了他一眼,从鼻子哼出一股急气,看着胡国鹏把手机屏幕竖起来,防贼似的放着自己,咬着后槽牙小声嘟囔。

“风情渐老见春羞,又被杨花勾。”

胡国鹏皱着眉,圆眼像一只狗眼,委屈而幽怨地瞥了岑俞一眼,嘴抿成一条抖动的直线。他想争论什么,话到喉头又咽了下去。好在汽车停在了酒店前面,岑俞也懒得和他多争辩,长腿一跨,走在了前面。

执行导演站在大厅的沙发边,旁边跟着一个戴着鸭舌帽扎马尾的小姑娘,一人手里拿了一叠房卡。

岑俞从女孩手里接过卡,说了声谢谢,走到电梯间正好电梯到了一层,梯门缓缓打开,里面只有季凛一个人。季凛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杯雪顶咖啡,与岑俞四目相对,额头上的肿包依旧是红艳艳的一大片,丝毫没有消肿的迹象。季凛没有走出来,岑俞也没有走进去,两人无声的对视被电梯门夹断。

因为这场插曲,胡国鹏才得以追上愤愤不平的岑俞。胡国鹏跑得有些气喘,扶着岑俞的肩膀给自己缓气。

“你跑那么快干嘛,我俩一间房。”

“我有洁癖,见不得脏东西,看到渣男就会想死。”岑俞把胡国鹏的手从肩膀上拂下去,眼白吊儿郎当地翻进上眼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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