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能落泪,这高考结束的一霎那,门口还有不少等着采访的记者。
俞晚低着头默默从这群人身旁走过,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正当缩头乌龟的时候,一声清脆的“俞晚”逼停她的脚步。
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令俞晚头皮整个发麻,她迅速转回头,只用一秒钟就锁定他的方位。
许清颂拨开话筒,单手插着兜,慢悠悠地朝她走过来。
“傻了?”
俞晚不敢置信地问:“你在等我?”
“昂。”他懒洋洋的,听不出一点抱怨的语气,“怎么出来的这么慢,试卷有那么难吗?”
“你这幅凡尔赛的语气,小心那群没考好的学霸过来围攻你。”
俞晚小声说,她慢慢跟在许清颂身边,跟着他一起往前走,身边有人陪伴的感觉令她安心,连同那些不快的情绪被扫走。
她忽然小小声地问:“你会永远等我吗?”
“什么?”
路过一个嘈杂的路口,许清颂身体向内侧了侧,因为没听清楚话而俯身向她靠近,连同清浅的呼吸,就这样淡淡扑在她发颤的眼睫。
俞晚摇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了句“没什么”。
*
距离高考出成绩的那一天,是俞其英刚好下班的时间。
俞晚还记得那天网络出乎意料的快,以至于成绩跳出来的时候,她还没反应过来。
俞其英站在她身边,看她一幅傻了的表情,笑着推了下说,“怎么傻了,你这分数我看挺高的啊?”
“能上庆大了吧?”
俞其英张罗着说:“其实我觉得莲大也不错。”
“庆大就挺好的。”
惊喜冲昏头脑,意料之外的成绩,俞晚有点晕乎乎的,拿起手机第一件事就要查抚庆大学的分数线,好像除了这个,再没有其他目标。
俞其英看穿一切的眼神:“你就非他不可了?”
到底是他还是它,俞晚不知道姑姑到底说的是哪一层含义,她悄悄红了脸,分外坚定地说——
“是,非他不可了。”
她拿出手机,怀着雀跃的心情把分数发给许清颂。
他回复:「恭喜你如愿。」
俞晚继续问他:「你呢?决定好报庆大了吗?」
这条消息没有得到回应,也许因为时间太晚,夜色昏沉,照顾一天许母的他已经早早歇下。
种种猜测在俞晚心头萦绕,接连几天没收到许清颂的消息,她的心情低沉下去。
终于,按耐不住地打了一辆车到他家门口。
那栋略显老旧的四合院早已人去楼空,门口的监控摄像头被人拆下,好像一切生活的痕迹都没有。
许清颂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离开这里。
俞晚几乎不敢置信,怎么会这样呢?他们明明约好了远大前途一起奔赴,怎么她终于走到了终点,他却消失不见?
她尝试去问邻居消息。
刚走到门口,恰好与走进来的许清颂四目相对。
她听见他喊了一声“晚晚”。
她的眼泪忍不住落下去,跑到他身边,带着一股连自己都没发觉的质问语气。
“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手机坏了,还没来得及去修。”
许清颂从口袋里掏出因为屏幕破碎而无法开机的手机,因为伸手的动作不小心带出裤兜里的那张住院单。
俞晚定睛一瞧,心里犹如一盆冷水浇下。
她嘴唇忍不住颤抖:“是阿姨身体有什么问题了吗?”
“嗯,情况不太好,这次是身体上的,最新检查出来得了癌症,需要几次化疗。”
他说的轻飘飘的,神情也轻松,似乎一点儿也不觉得是什么大事一样。
但俞晚明白,这是一种绝望到近乎麻木的神情。
她语无伦次地开始安慰他:“所以你这几天一直在忙这件事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 阿姨一定会没事的。”
许清颂用最平静的眼神看着她:“告诉你又有什么用呢?”
俞晚一下住了嘴。
是啊,告诉她又有什么用?她甚至连安慰人的语句都吐露的如此笨拙,她陪在他身边,又能为他做什么?
难道这就是命运早已给他们安排好的结局吗?
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席卷俞晚,作为底层人的生命好像比一颗稻草都要轻贱,他们没有任何同命运抵抗的资本,从生下来来到这个世上,好像就只是为了讨要生存。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清颂顿了下,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向她,“我可能要失约,没办法和你一起上庆大。”
“什么?”
俞晚愣在原地:“你要放弃你的学业吗?”
“不是我要,是我不得不。”
他勾起唇角,像是自嘲,“icu每一天像烧钱一样的速度,连这样的医药费我都不知道能承担多少天。”
“也许我这样的人就是没有未来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