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冤枉他了,那个胡闹的活捉令早就被废除了,但有些话说出去便再也收不回来,这两年,总有人把女孩送给他,说是叫丁甯,其中目的,可想而知。
孙郗扒拉口米饭,把腮帮撑得鼓鼓的。这个扒拉的动作,还是和丁甯学的,他总认为她吃相不雅观。
可满满的一口,真满足啊!很久没吃过这么可口的饭菜了。
他又夹了筷子菜,说话很费劲,“你说,我现在去找她,她还会要我吗?”
多希望傅霁月没听清。
傅霁月冷笑两声,反问道:“放下你现在的一切?”
孙郗点头如捣蒜,怕她不相信,补充道:“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
傅霁月字字锥心,“可她爱你时,你在乎。”
孙郗被噎得够呛,傅霁月赶紧把汤推到他面前。
“我真的不在乎”,怕她不相信似的,他瞪大腥红的的双眼。
“你是不在乎,可是你要利用那些东西去复仇,很多年前,在复仇和丁甯之间,你已经放弃了她,她不会再要你了。”
“不,她还要我……”
他的低吼声从胸腔里发出,止不住泪流满面,“我又不是物件,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呢!”
明明已经伤心欲绝,傅霁月不但没一句安慰,反而火上浇油,“你看看你之前做的那些混蛋事,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原谅你。”
孙郗抹了把泪,咬牙切齿的,“你也不拦我,算什么朋友?”
“我哪知道会这样啊,我他妈还帮你作贱她了呢!”
眨眼间,变成两个人一起哭。
哭够了,孙郗把饭菜吃光,在傅霁月的威胁下不情愿结了账。
傅霁月老大不相信,“首富出门也带钱?”
孙郗白他一眼,没回嘴。
之后,傅霁月带他来到住的地方,傅父之前患了中风,后来又老年痴呆,白天由护工照顾,晚上傅霁月亲力亲为。
曾经风光无限的世家豪门掌舵人,如今只会流口水傻笑,看到这一幕,孙郗大有感触,他如果晚景凄凉,恐怕身边连个人都没有。
本想问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最后没有问出口,以傅霁月的性格,绝对不会接受。
“有时间还是云岭吧,傅家的根儿在那,老爷子肯定也希望落叶归根。”
“滚犊子,会不会说话,我爹还没死呢。”
“你这人,人语不懂。”
“快滚吧,手机都要打爆炸了。”
久违的轻松从孙郗脸上消失,取而代之是机械性的微笑,“再见,傅老板。”
“再见,首富。”
孙郗孤零零地回到车里,从包里拿出根烟,拿烟做酒,举杯邀明月。
记得那晚的月亮和今天的一样,不圆,但特别漂亮。
月色中她低着头,侧脸模糊不清。
我心爱的女孩啊!你在远方还好吗?
非洲,达亚
夜色正浓,丁甯盯着天空上的月亮发呆。
这是她来非洲的第三个年头。
那年,黎明志愿者协会招募会员加入援非行动,宣传车就搭在五台山下。同时,有好几波人为了一千万找到五台山,山上清幽的生活被打扰,所以,在张三爷的怂恿下,丁甯稀里糊涂报了名。
结果,张三爷由于年纪太大落选,她却因为身体素质好,会拳击,成为协会中的一员。
黎明志愿者协会创始人是安兰,安亦阳的亲生母亲,为了纪念他的生父黎猷天。
协会成员只知道创始人的名字,不了解她的生平,所以丁甯只当是又一个重名重姓的。但这个名字足以叫她下定最后的决心,背井离乡,远赴非洲。
丁甯被分到协会的二支部后勤组,二支部主要帮扶对象是驻达亚的ZG医院。
在前往医院的路上,赶上当地两个私人武装火拼,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二支部乘坐的大巴车被打得啪啪响,司机见惯了这种阵势,在外边的叫嚣声中不慌不忙地把车开到目的地。
众人下车后,支部长给大家安排住处,外勤组的几个男人则在组长的带领下前往交战地。
那里有几个村庄,正被战火洗礼,肯定会有村民伤亡,他们负责帮助医护人员把伤员送到驻地医院。
丁甯属于内勤组成员,但她见战火纷飞红了眼,毛遂自荐要出任务,支部长见她态度坚决,且有拳脚功夫,便把她带上。
达亚战事不断,她经常跟着出外勤,难免和武装组织打交道,有一次竟然和当地最大的武装头目阿喜特打擂台,虽然打输了,却赢得阿喜特的赏识。
志愿者服务时间半年为期限,到期去留自愿,
三年来,人来人往。
食物匮乏,生活环境差,最重要的是,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是大多数人离开的原因。
丁甯从没想过离开,皮肤被晒成小麦色,头发剪成齐耳短发,和植被同色的迷彩服是她的日常标配。
三年了,她已经习惯这里的椰子树,月亮,和风。
想爸爸妈妈的时候,她就会半夜跑出来看星星,就像很多很多年前坐在老墨山脚下,只不过那时候爸妈在身边,现在在天上。
张凡来时她要回去了。
他笑笑没说话,在她身边坐下,吹起口琴。
吹的是儿歌月亮船:
月亮船呀月亮船,载着妈妈的歌谣,飘进我的摇篮,淡淡清辉莹莹照,好像妈妈望着我笑眼弯弯……
张凡是去年加入的黎明志愿者协会,也被分到后勤组,后来由于能力突出,当了组长,再后来,成为二支部的新部长。
他比丁甯大两岁,有一次出任务外勤部缺人,支部长亲自上阵,和丁甯做搭档,后来,他就变成她的固定搭档。
大家都知道张凡喜欢丁甯,丁甯也知道,但她只把他当朋友对待,所以拒绝过他每一次表白。
她本想回去的,可那口琴声实在诱人,在这异国他乡,在这寂静的夜,她仿佛找到了灵魂的出口。
张凡的口琴是妈妈留下的,他五岁时妈妈就去世了,死于癌症,所以他从小立志要当医生,后来成功考上医科大学。
妈妈去世后不久父亲便再婚,他难以接受,父子俩关系变得僵持,也是自那以后,乖巧懂事的孩子,在离经叛道上一去不复返。
学生时代隔三差五进局子,大二那年由于成绩好获得保研名额,他却要入伍参军,在部队的两年立过一等功一次,三等功两次,继续深造的话,前途无量。
这时候,他又选择回校读书。半年后,考上研究生,由于看不惯系主任的行为作风,把人家打得头破血流,最终被学校开除。
张凡的心里话只对丁甯说过,如果妈妈没去世,他的人生肯定不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