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后,丁甯回到压膝岩,她从偷来的背包里拿出纱布,借助淡淡的月色给受伤的手掌换药。
钻过压膝岩,地上除了大包小包,还有小狼和涂夫的尸体,尸体上遍体鳞伤,小狼的死状亦是惨不忍睹。
当年的“罪恶”涂夫也有参与,作为黎猷乾的心腹,他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这么轻轻松松死了,太便宜他了。丁甯对尸体又踢又踹,直到气喘吁吁累倒。
显示器及通讯设备连同黎猷乾消失,她知道自己下手有多重,如果信号恢复,黎猷乾会有两种选择,下山治病或者进山寻墓。
按照黎猷乾的性格,他肯定选后者。
丁甯继续前进,她并不熟悉这段路,只听安亦阳说过,穿过“压膝岩”,翻越“十步桥”,便到达美人峰和赤正峰距离最近的地方,被称为“一线光阴”的悬崖。
老墨山最陡峭的山势便是“一线光阴”了,丁甯没心情感慨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全神贯注翻过悬崖,又爬了段山路,终于到达赤正峰脚下。
因为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的原因,这里积雪特别多,加上月光的照射,天地之间亮如白昼。
丁甯看得清楚,黎猷乾遍体鳞伤,精神萎靡瘫坐山石之上,一匹、两匹、三匹、四匹,距离他或远或近,躺着四匹血葫芦般的狼尸。
对于丁甯的出现,黎猷乾并不意外,他身体受到重创,又经历过恶战,正面交锋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丁甯很快意识到他弹尽粮绝的狼狈,兴奋地哈哈大笑,“你好啊!金三角第一大太监。”
黎猷乾的脸惨白如鬼魅,有气无力的,“你看过地图,肯定知道古墓的具体位置,带我去找,我告诉你妈妈到底在哪?”
丁甯的笑声戛然而止,尖着嗓子喊道,“我妈妈还活着吗?”
黎猷乾点点头。
丁甯慢慢走进,不等黎猷乾挣扎起身,抽出铁条突然袭击,刹那间,黎猷乾的右脸皮开肉绽。
路上休息的间隙,她拿石头反复摩擦铁条,架在黎猷乾脖子上的已然变成一把利刃。
她咬紧牙关一字一顿,“黎猷乾,我要你去我爸爸坟前磕三百个响头!”
说话间,丁甯去拎黎猷乾的衣领,黎猷乾终于逮住机会,抽出袖口里隐藏的短刀,刺向她的小腹。
那是把瑞士军刀,削铁如泥,眨眼间割破丁甯的衣服,她躲避及时皮肉没有受损,但重心不稳摔了个大跟头,脚踝隐隐作痛。
黎猷乾起身撒腿就跑,不忘回过头言语相激,“这把刀是最适合做人彘的工具,可惜你没有机会了。”
丁甯拼命追赶,不敢有丝毫的松懈,直到穿过“压膝岩”,低石外面,黎猷乾挟持住安亦阳,瑞士军刀已划破他脖颈上的皮肤,留下鲜红的血痕。
安亦阳怎么可能抛下丁甯不管?他让皮特庞的朋友独自下山,自己来寻她的踪迹,可惜腿上有伤走得缓,在“压膝岩”下与黎猷乾相遇,被他挟持。
丁甯冷笑两声,语气比寒风还要冰冷,“你以为我会为了他而放过你吗?”
黎猷乾哈哈大笑,“那我们比一比,到底谁的心肠硬?站住,再走一步,我要他的命。”
谁也没有进一步动作,双方对峙着。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由李聿东带队,铺天盖地的武警官兵和特警部队将三个人团团围住。
特种兵之一被捕,警方顺藤摸瓜破解老墨山周围的信号塔,根据信号接收设备锁定位置。
李聿东后悔来晚一步,又面对罪犯挟持人质的遭遇。
“放开人质,黎猷乾你已被包围……”
丁甯心无旁骛注意力全投入黎猷乾身上,根本没注意到周遭环境的变化,对李聿东的喊话也是充耳不闻。
黎猷乾却想做殊死挣扎,他知道他不可能活着走出去,但就算是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
丁甯突然失心疯,举起铁条朝黎猷乾的脑袋上冲过去,就在铁条即将触碰到黎猷乾的那刻,安亦阳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寒光闪现,黎猷乾抄起瑞士军刀趁机直逼丁甯的喉咙……
三个人的耳边传来震耳欲聋的声响……
丁甯的脑袋嗡嗡地响,就像日本街头那次,她坐车里睡觉,隔着玻璃,外面的孙郗死命地敲。
就像金三角那天,阿泰脑浆迸裂,活生生地死在她的面前。
距离不过咫尺之遥,子弹从黎猷乾一侧的太阳穴钻进去,又从另一侧跑出来。
黎猷乾恐怕的笑容还挂在脸上。
黎猷乾的嘴巴张得老大,焦黄的尖牙比狼牙还要锋利。
黎猷乾的舌头掉出来,耷拉着老长。
黎猷乾的鲜血喷如泉涌,洒在爸爸的孤坟上。
十三年的仇恨,十三年的折磨,十三年的骨肉分离,十三年所有感情的交织,在黎猷乾惨死的这一刻彻底爆发。
丁甯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爆炸了,她眼前一黑,天地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