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宁姝才算真正反应过来。
洪警官所说的“可以走”,是不含一丝虚假的,发自肺腑的,字面意思上的可以走。
就比如此刻,她与明叙知站在警察局门口,冻得像两只狗。
夜色早就浓得化不开,除了主路的微弱的路灯光线,深夜的云镇寂静冲淡了许多白日的喧嚣。
宁姝裹了裹外套,看着被风卷起的枯叶,淡淡道:
“我们,就非得出来等吗?”
说着,地上还未被清扫掉的塑料袋随风裹挟而起,呼啦啦向二人吹来,更显凄凉之色
她是真的非常不理解,明明距离不到十米就有一个空调热水免费,别说是贼,就连鬼也不敢靠近的警察局。
可明叙知偏偏就像中邪了一样,拉着她出来等。
忽然,宁姝眉头一簇,抱着手臂紧急后退:
“你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所以才不敢靠近警察局!”
“你脑子也像个那位黄毛同学一样丢了吗?”
明叙知言语依旧毒辣,他的眼镜在警察局大战中英勇牺牲,以至于现在只能裸眼看人的他,表情看上去更加带有生动的刻薄。
这下更是mean的没边。
见此人嘴里依旧吐不出什么好话,宁姝这才稍微放下心:“看来明老师这身体,就连鬼也看不上哈。”
明叙知没有理会宁姝的外涵,自顾自回答:
“趁现在能走,还不抓紧溜。谁知道那几个人再闹出什么乱子。”
“哦,”宁姝若有所思点头:“所以小明老师是害怕再被误伤?”
她说着,视线看向那只被挂在胸前的战损眼镜,嘴角一弯:“还蛮有觉悟的嘛,可惜晚了一步。”
明叙知抬手摘下眼镜,后知后觉:“你当时说的小心一点,原来是小心这个吗?”
刚进警察局时,宁姝就曾“善意”地告诉他,小心撕不过对方。
原先以为她只是单纯的膈应人,没想到所言竟是真理。
见对方秒懂,宁姝笑意不减,眼睛里却隐隐带有几分“算你还有脑子”的揶揄:“那不然呢小明老师?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吗。”
“不是。”
明叙知非常的诚实,他摇了摇头,一字一句说的非常认真:“我以为你只是单纯嘴欠。”
他真诚的可怕,但言语间的恶毒程度,让宁姝严重怀疑这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专门趁她不注意骂她几句。
但眼下也不是两人互喷的战场,宁姝摆了摆手决定不跟这人计较:
“好了,小明老师。不管今天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电瓶车洪警官明天取完证就会联系我们来取。现在也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了,赶紧各回各家吧。”
她说着,又使劲将围巾裹紧,确保将一切冷空气隔绝在外后,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明叙知叫住她。
身形还未完全消散在黑夜中的宁姝回头:“如果不是准备出钱打车送我回家的话,就不要找我了哈。”
明叙知没有理会宁姝的胡言乱语:
“今晚这件事扯到了校园霸凌,肯定不会就这么轻易的结束的。”
他话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了片刻。
一时间又陷入心知肚明的沉默。
警察局内明亮的光线,依旧静谧和蔼的静滞在一旁,无端给人带来几分抚慰的安心。
宁姝预料到明叙知接下来需要说什么,但她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偏过头:
“那真是辛苦里面的几位警察先生了,改明儿我一定给他们送去锦旗。好了,不和你闲聊了,再见……”
“如果可以,”明叙知道:“我想请你参与后续事情的处理,也就是作证。”
宁姝终于愿意转过身。
她距离明叙知约莫十步的距离,但却并没有打算回头走。
“没有如果,”宁姝抬眼,光线将她的眼眸映照出一片澄澈,没有一丝波澜:“不可以,就是我的答案。”
“可以冒昧的问一下为什么吗?”
宁姝忽然轻笑出声,她没有如方才那般再称呼小明老师,而是直接连名带姓的疏远道:
“明叙知,我想你是不是忘记了,我今天会出现在警察局,和你掀翻我小摊的事情脱不了干系。如果我们俩有关系,应该划分到死对头的行列中,而并非有事儿能帮忙的朋友。”
呼出白气在空中飘荡着消散,她继续:
“现在我们俩之所以可以心平气和的站在这里说话,第一是因为我脾气好,第二是看在在水果店共事的情况,两人关系太僵也不好看。”
说到这,宁姝敛起笑容,终于抬脚向前几步:
“即便勉为其难将我们俩的恩怨化到最小,可明叙知你不觉得,这样要求一个陌生人陪你趟这摊浑水,有些过分了吗?”
脱去眼镜,明叙知视力并不算太好,可偏偏在此时,却可以清晰的看清楚对方眼皮上那粒十分细微的咖色小痣。
正随着它主人抬眼垂眸的动作活泼跳跃,仿佛有生命般灵动。
宁姝撂下一堆话,见明叙知愣神也不管他知究竟有没有在听,转头就走。
这次她刻意放快了脚步,生怕再被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