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目的白逐渐吞噬他。
一些尘封许久的记忆再一次复现。
三月三 晴
“快,咱们给小安插花。保准这次让咱们小安比十里八乡的姑娘都漂亮。”
“哼,小懒猪,怎么还不起?我们家小吉早都开始温书了。”
“哎哎哎!平平,别闹,他还病着!”
谷淮安是被笑声吵醒的。
一阵阵的。
他蒙上被子,耍赖地把自己蜷成一团。
那笑声还是凑到他面前,挤兑到他耳朵里,非要把他从周公手里抢出来。
他被磨得没脾气。
只好一脚踹开被子,噘着嘴,张牙舞爪地挥动馒头大小的手掌。
“平平姐!我还病着呢!你还闹我!”
被称为平平的女孩哈哈大笑,单手拎起他,团吧团吧塞进怀里。
“哟,这小脸真嫩。”
“平平姐!不要捏!会痛呀。”
谷淮安反抗无效,只能耷拉着脸,任由平平姐在他脸上涂涂抹抹。
蒲睢赶过来的时候。
郑平谷手里握着一束桃花,凑在谷淮安脸上比划。
桌上,地上,全是散落的粉色花瓣。
两人身后,正午的光趴在褐色的窗框上,映得屋子亮堂堂的。
豆绿的窗帘打着卷,时不时碰着郑平的后背,露出身后毫无阴翳的的天空。
听到动静的谷淮安转向她。
头发东两根,西两簇。
几束桃花斜斜地插在头发里,一扭头,花就飒飒地掉。
脸被涂得像个熟透的蟠桃。
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控诉,小嘴撅得可以挂油瓶。
明明人还被“挟持”着,却还委屈巴巴地控诉着:“睢睢姐,你看她,可坏。”
“小没良心的。”
郑平嚷嚷着,把谷淮安推向镜子,“大功告成!你看,我给你画得......”
声音一下子卡住了。
郑平挠了挠头,讪笑着说:“多喜庆,嘿嘿嘿。”
谷淮安眼睛立刻蕴蓄着泪,抽抽搭搭地看向蒲睢。
声音细细的,像是立刻就要哭出来:“阿姐,你看她。”
说完,故作凶狠地看向郑平,“你坏,我再也不和你好了。”
郑平立刻着急了,边搂边晃,心肝宝贝叫个不停。
蒲睢没忍住,靠在门框,捂嘴笑了起来。
三月三多云转晴
湖水卧在群山怀里,山谷间回荡着几声鸟鸣。
谷淮安用手拨弄着水面。
一下,又一下。
他不明白为什么翠绿的湖水,捞起来会是透明的。
他想不明白,但他仍执拗地一下一下划拉着水。
远处的花婆婆,见他站在石板上,也就没管他。
突然,阳光从树叶缝隙里挤了进来。
青苔覆盖的石头间,谷淮安看见一条红色的小鱼。
它灵巧地在湖里转圈,飘逸的大尾巴在水里散开又聚拢。
阳光把人晒得暖烘烘的,连脑袋都开始变重了。
谷淮安努力眨巴着眼,还是头一歪,“扑腾”,倒在湖水里。
“小安!!”
岸边传来蒲睢的声音,她刚从花朝节回来,头上还插满了花。
见他掉在水里,她一把扯开围兜,把鞋袜一丢。
“睢睢姐!”
忽然。
她看见谷淮安在水里划拉着,露出湿漉漉的脑袋,嘴边是一圈圈泡泡。
“噗通!”
身边的郑平跳了进去,溅起的水把谷淮安从头到脚又淋了个遍。
“哈哈哈哈!”她开怀地笑着,像海豹一样鼓掌,把溅起的水泼向他。
光笑还不够,还大喊着:“睢睢,你快来,这小子还不咋会,我们快来欺负他。”
谷淮安气鼓了脸,笨拙地挥动着双臂,试图泼回去。
两人顺势打起了水仗。
岸上的蒲睢气到不行,干脆也跳了进来,一手抓一个。
四溅的水花打湿她的脸,在头发旁留下金黄的光晕,连着整个人都朦胧起来。
她笑着,露出尖尖的小虎牙和梨涡。
他听到她用轻柔的声音说:“小安,你回去给我等着。”
郑平和谷淮安裹着毯子,一起蹲坐在门口的长椅上,苦哈哈地喝着姜汤。
“为什么我六岁了,还要喝姜汤。”谷淮安伸着舌头哈气。
“我十六了,不照样也要喝。咳咳咳,睢睢绝对是故意的,这姜至少是平时的两倍。”郑平脸都皱成一团。
“姐!”还没椅子高的郑小吉抱着娃娃,不赞成地看着她。“怎么能逃避喝药。”
不远处,是同样板着脸的蒲睢。
“就是,你怎么还没你弟弟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