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知道,这或许是徒劳的。
因为,他看到了一双和他一样的眼睛。
那是一双......
不死不休的眼睛。
他的感知是对的,本应该回家的谷淮安,此时却出现在邻村的田埂上。
他的面前,站着一个捂着脸,吱呀乱叫的男人。
“叔。”谷淮安歪着头,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你的脸怎么了呀?”
许是天然对巫祝的害怕,他毕恭毕敬地说:“没什么,和蒲二发生了点口角。一时气急,动了手。”
说着,他的眼里自觉带上了愤恨:“你蒲叔叔下手重了些。”
“啊?”
谷淮安用双手捂住嘴巴,睁圆了眼睛,
“蒲叔叔?怎么会呢?他可是全村出了名的老实人。是不是你惹到他了呀?”
“呸,什么老实人,就是个野蛮人。我怎么可能惹到他!那个老梆子,是非不分。我们一大家伙都是去帮忙的,他倒好,不好生招待我们,反倒把我们打了出去。”
“真是蛮不讲理。”
谷淮安见鱼上钩了,随意附和几句。
见他面色稍霁。
立刻笑着问道:“说起来,睢睢姐这是咋回事?不是前段时间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难道真有什么不对?怎么我一问,村子的大人都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男人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但架不住之前谷淮安反复吹捧,他终于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你不要和别人说,我也,只知道一点。也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话。”
“蒲睢应该是得了一种病......”
“病?什么病,一星期就......”
男人立刻捂住他的嘴巴,环顾四周。
“你小声点!”
见四周没人,他才小声说:“相思病。据说是之前去二公葬礼,被二公看上了.....”
“啊?”
谷淮安一下子被整蒙了,什么叫参加葬礼,被看上了。
“啊呀!你还是学巫祝的。就是,二公觉得有点寂寞,又很喜欢蒲睢这个小辈,就想让她去陪他。不就.....”
谷淮安本能地觉得很扯,连脸上的天真都装不下去了。
“这不对吧?”
那人摊开了手,说道:“大家都这么传的。”
“不过......”他摸了摸下巴,说道:“还是真有点可信度的,蒲睢就是从参加二公葬礼后,开始病的。说不定,就是被二公带下去的呢。”
说着,他一拍大腿,说:“肯定是这样,不然蒲二叔为什么这么生气?啧啧啧,二公也是的,黄花大闺女......”
“你就是这么造谣的?”谷淮安冷不丁地说。
“什么叫造谣?我这是合理....”
他看着谷淮安的冷脸,突然就说不下去了。
谷淮安突然蹲下,在田埂上滚了一圈,浑身都是泥巴。
他站起来,眼睛全是红的。
“我要告诉外婆,你对我大不敬,你把我推进泥里面。”
说着,哭着跑了起来。
“哎哎哎。”
那人急了,一把拦住谷淮安,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我怎么推你了?”
谷淮安只摇头,哽咽着向外跑。
男人脸都气红了,顾不上害怕,一把揪住谷淮安的袖子:“你说!我干什么了?”
谷淮安只哭。
不一会,四周隐约出现看热闹的人群。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吼道:“你要对我们的小神子做什么!!”
忽然,
一个膀大腰粗的妇人把锄头一扔,从山坡冲了下来,一巴掌扇到他的脸上。
男人这才惊觉。
浑身脏兮兮,不断哭泣的谷淮安,涨红着脸,手臂还举在半空的他。
怎么就.....
突然解释不清了?
黄昏饭前,田埂.....
他看着扑在妇人怀里哭泣的谷淮安,只觉得冷汗直冒。
他已经分不清,他是从什么时候算计他的?
可是......
他想不通,他怎么会闲得无聊,跑来算计他。
他们也没有.....
突然,一个想法,福至心灵。
他崩溃大喊:“你就为了这么个小事?我不就随口说了两句?”
“大家都这么说!”
周围瞬间围了一圈人,几个壮汉架住他,脸上满是不忿。
“啊呸,平日里看你自命不凡的样子。没想到,你居然欺负小孩?还是神子大人?你真是皮痒了。真当我们死了不成?不去劳烦巫祝了,兄弟们,抄家伙!”
人群里的谷淮安冷眼看着。
男人哀嚎着,天空都是他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几个妇人心疼地捂住他的耳朵,
可谷淮安只觉得这叫声好听极了,恨不得再大点,让灵堂里沉睡的蒲睢也能听到。
他想不通,他们明明和凶手毫无关系。
却在睢睢姐死后,用这样的话,编排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
不过,没关系。
他不是喜欢造谣,那就让他尝尝这滋味。
希望,他喜欢这份大礼。
霞光被夜色吞吐着,金丝染了脏色,光芒暗淡,骤然失温。
“要黑夜了吧。”
谷淮安呐呐自语,收回目光。
突然。
就在光芒消失地最后一瞬,从天地间迸发出极尽的红,像是硬生生划开一条血痕。
紧接着,那抹红很快变成璨目的光,随着一阵狂风,消逝在了天边。
一声沉重的鼓声,伴随着日暮。
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一束白光冲天而起。
恍惚间,谷淮安听到有人说:“不对劲,谁改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