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说道:“他犯了什么罪吗?”
“没有的。但她活着本身,就是灾难。”
花婆婆想了想说:“神子大人,你是被迷幻了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在火光里,谷淮安低声答应。
他不敢再抬头。
火光下,他四周影子像是逐渐分裂。
不属于他们的身体组织在缓慢地从□□里生长。
不一会,在投射的影子下,第三根胳膊,第四根......
在他侧视的余光里,花婆婆的脖子上,开始不断涌现红色的斑点。
耳边不断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混合着汁水爆开的声音。
“神子大人,您这次祭祀出现的灵体,怎么没有放出来?”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出这句话。
下一刻,越来越多的声音发出质疑。
突然,一双手,从左侧掐住了他的肩膀。
他侧目看去,是花婆婆。
下一刻,他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上像被电击一样,不敢动弹。
花婆婆原先红肿的地方,逐渐从中间裂开缝,变成一只只朝着四周看的眼睛。
红肿的范围不断扩大,连着整个脖子,全部是密密麻麻的眼睛。
“你怎么没有啊?”雌雄莫辨的声音从他口里说出,身上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看向他。
周围人不断朝着他靠拢,不一会就形成一个包围圈。
“你怎么没有呀?”
"你的呢?"
......
“你会不会是怪物呀?”
这话一出,全场寂静。
突然,
一个阴惨惨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他后面,“怪物,可是要烧死的呀。”
脖子后面开始变得一片冰凉。
透过影子,他看到他脖子上出现的一双手,和身后张牙舞爪的四个头。
全身上下像是被定住了,喉咙被不断收紧。
“杀了吧,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谁在说?
越来越多的声音附和,只听见不断重复在耳边的声音。
“杀了他!杀了他!”
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红色的纸人朝着他的面门飞了过来。
“砰!”
它擦过他的右脸,结结实实地糊住了身后人。
“啊!我的脸!”是尖叫声混合着□□被灼烧的味道。
谷淮安趁此机会,立刻肘击右后方,趁着它抬手的时机,一个后撤,飞起就是一脚。成功甩开它的桎梏。
“快上来!”
一只手递在他的面前,他毫不犹豫地握紧,巨大的力扯着他,将他甩向身后。
他慌忙地站定,却发现此时站在一块木剑上。
剑身狭窄,堪堪站稳一只脚,另一只悬在虚空。
“配合的不错。”眼前人笑着说。
至此,他的心跳终于和缓。
“你也不错。”他如是回答。
身后的嘶鸣声此消彼长。
他这才有机会向后看。
却发现,那只多头怪物的脸上,红色的纸人牢牢地扒住它的脸。
木头面具上陡然生出一束火光。
它痛苦地嚎叫,双手指尖抠住面具边缘,可那副面具就像是烫红的烙铁。
“面具取不下来了吗?”他喃喃自语。
“应该是的,定身人偶在仪式结束前,就不可能摘下来的。”前方的贺佑年说。
谷淮安定了定神,看着下方不断聚集的人群,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
他忍不住问:“还有多久?”
贺佑年说:“不一定,我们只能先拖时间。”
说完,他半开玩笑道:“运气不好,我们可能还得在天上飘一晚上。”
谷淮安叹了口气,下方的人逐渐聚集,越来越多的人抬起头,黑压压的一片,他们的眼睛眨也不眨,直勾勾地看着在天上的两人。
谷淮安倒吸一口凉气,扯了扯贺佑年的衣袖说:“快走吧,你看底下的人,他们都不眨眼的,实在是瘆得慌。”
贺佑年没说话,只默默感受腰侧的温度。
谷淮安眯着眼,看向四周。
他第一次以这种角度俯视村庄。
清晰的轮廓线,像极了某种特定的结构,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比划。
房子和房子之间像是有某种特定的联系,道路之间似乎可以连起来。
突然,他有个奇怪的想法,庞大的村庄就像某种沉睡的动物。
每一条道路就像是某种脉络,彼此连通。
就这这时,半山腰空荡荡的房子涌出火把,火光汇聚在每一条道路上,就像是......
血液吗?
那这个怪物的眼睛?
不,不能这么想。
他的视线开始出现黑色的斑点,他不断转动眼球,那些斑点仍然不见消退。
就好像,是黏在他的眼球上......
不,像是从眼膜上生长出的黑斑。
眼睛,会长出黑斑吗?
随着他的想象,身边出现不属于他们的呼吸声。
庞大的山群像是酣眠的巨兽。
匍匐在山下的村庄像是跪在神像前的信徒。
木剑浮在山的面前,像是漂浮在水面的一滴尘埃。
“太渺小了。”
“你在说什么?”贺佑年问。
他没有回答,只匆忙闭上眼。
在那一刻,眼睛不断震裂,酸涩感充斥整个眼眶。
不能再看了!
快停下!
他的本能在叫嚣。
风声渐停,他感觉木剑行驶的速度慢了下来。
怎么回事?
他刚想询问。
就在这时,他猛地撞向贺佑年的后背。
“玩脱了。”他听到他这么说。
“你看那。”贺佑年指了指远处。
他顺着视线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却是盘旋在小山头的黑雾。
不会是!
他第一反应是先前遇见的怪物。
贺佑年说:"就是你想的那样,是拦在门口的怪物。这里设了结界,我们出不去了。而且......传送要开始了。"
可是?
谷淮安看向身后,火光在朝着他们不断靠近,木质的面具时不时出现在雾霭深深的树丛中,越来越近了。
“可是!他们就要追上来了。”他忍不住开口。
突然,他看向远处的祠堂,敞开的大门内灌入夜色,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哪里应该是安全的吧?
但,为什么只要他看向祠堂,就会没来由的恐惧。
可眼下,实在是没辙了。
他犹豫着说:“真的没有其他路了吗?”
“什么意思?”贺佑年问。
“祠堂,没有光。”
“离那里远点!”贺佑年语气不太好。
谷淮安刚要回答。
就听到贺佑年说:“算了,看样子,你得进入一次幻境了。你这运气真不好。”
他长叹一口气。
“我长话短说。这个界时空是混乱的,你等会,可能会进入任意一个人的身体里,经历那个时空他的记忆。其中,事件的核心一般是一只怨鬼的执念,我们把它称为核。你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一定要记住三点。”
“第一,你是谁。”
“第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只能见证,不能改变。”
“第三,我会来找你,记住我的名字!”
“贺佑年.....”
话说了一半,刺目的白光从天际升起,慢慢吞没两人,随后向着村庄蔓延。
谷淮安捂住眼,只看见贺佑年逐渐消失在光晕里。
困意再一次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似乎在不断向下坠落,四周,颠倒的城市下着雨。
半梦半醒间,他只听到一声厚重的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