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手,骨节分明,隐隐约约可以看见浮动的青筋,十指纤细修长,指尖是淡淡的粉色,但指腹可以看见一层薄茧。
按理来说,谷淮安应该提高警惕。
但此时他实在无法拒绝这样的一双手。
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一个手控。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合他心意的手。
太漂亮了,
力与美很好地交融,不至于秀气有余却过于削薄。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在那双手的手心轻点。
柔软的触感下,隐约能感受到凸起的经络。
见对方没有反应,他忍不住大胆了些,勾起食指,用第二指节轻轻剐蹭着手心,那双手颤抖着,却还是乖乖地摊在他面前。
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痒意,抓住对方的中指,用大拇指来回揉搓。
那人好脾气地任他摸着。
他逐渐大胆起来,摊开手放到那人的手心。
他的手不算小,但摊在这双手,只能堪堪遮住手心。
这双手有些凉,尤其是指尖,像是在摸一块冰翡。
怎么这么凉呀。
他刚想着。
突然,那双手收紧,用食指和中指扣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外带。
他一时不察觉,被拽了起来。
等他被拉到轿外,那双手立刻松了。
他有些不舍地去抓,只抓住了那人的小指。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对面那人好像笑了。
但很快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轻松地把他的手拽了下来。
他隔着红布,只能看见一双逐渐走远的黑色靴子。
他刚想去追,就听到第四声鼓声。
这一次,他离得足够近,鼓声振动格外强力,他只感觉心脏随着鼓声开始振动起来,太阳穴开始无规则的跳动。
脑海中的念头一下子被驱散了个干净。
他不禁后怕地反应过来,这是什么诡术,他怎么会突然对一个人毫不设防?
怎么会那样,上下其手?
想着,脸也开始烫了起来。
一双满是皱纹的手牢牢地抓住他的手腕,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时候了,小淮,去吧。”
说完,一把扯开他头上的红布,把他推上高台。
他回头看,只看见老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利落地戴上帽子隐入人群。
真是一点都没变呢,外婆。
高台上的篝火燃烧着,身后,一个诡异地符号被挂了起来。
这也是谷淮安第一次完整地看见它。
一只裂开大嘴的//□□,后腿变成一条长长的鱼尾,只是看上去,右侧的鱼尾像是裂开了一个口子,有一段不规则的锯齿状痕迹。
底下喧闹的人,见到谷淮安变得更加激动。
他们举起手里的鱼叉或是犁耙,嘴里念叨着变得陌生的乡音,眼里的红光从面具的空洞折射出来,
鼓声越来越激烈,连带着木质的台子也开始颤抖。
唢呐不停歇地吹奏着。
而此时,高台上一个戴着羽冠的大祭司,举起刀。
身后的祭司捧着托盘,上面是一个呈着清酒的杯子。
谷淮安有种不祥的预感,他拼命向后推,却被身后的花婆婆按住了肩膀。
他不断挣扎,花婆婆握得越用力,见他还没停下来。
花婆婆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别害怕,就划一刀放点血。不疼的。”
谷淮安没看见,盯着他后背的花婆婆舔了舔嘴唇,一双眼慢慢变红。
“我们可是等了太久了。”她轻声说。
眼瞧着刀锋越来越靠近,那刀刃分明是直冲着他的心窝。
“我自己来!”谷淮安一把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大祭司,从腰间取下匕首。
刀锋抵住手心,丝丝缕缕红色缠绕在清水里,随后是丝绸舞动,在轻晃中,红色逐渐成为唯一的颜色,晶莹的容器透出光,呈现一种瑰丽的美感。
底下的人,贪婪地盯着落在地上的血花,吞咽声不断响起。
有些人伸出手,摸着高台的边缘。
越来越多的手向着高台涌,他们仰着头,目光锁定谷淮安,像是最虔诚的信徒,又像是一群难掩饿意的刽子手。
祭司朝他点了点头,转身下去。
谷淮安看着眼前的酒和法器,一时之间,犯了愁。
这是咋做的?
外婆和妈妈好像没教过。
他的印象,只停留在小时候,看到一个姐姐做过,但是完整的流程,他是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唢呐声越发急促,鼓声也开始加快。
没时间了。
谷淮安只好硬着头皮,举起手里沾了血的酒杯。
“不是这个。”耳边突然传来贺佑年的声音。
“看到后面那四炷香了吗?把那个举起来,绕着场子走一周。”
“顺时针吗?”
“对,速度要快,看到底下那群‘人’了吗?你手里没香,它们没吃到东西,就会爬上来找你要。”
谷淮安被这话吓了一激灵,往下一看。
好家伙,底下的人,不断踩着前面人的肩膀,朝着上面够,不一会就形成一座小山。幸好高台有三层楼高,不然,就这一会,绝对能被它们撕碎。
他一阵后怕,握住香炉的香,举了起来。
手上的血,落在香上,发出一股奇异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