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好天气,天空是水洗般的蔚蓝色,群山泛着不真切的光晕。
山林中,一栋矮小的木屋,一群戴着面具的人围在屋前。
泛着土腥味的房门内,断断续续传来孩子的哭声。
忽的,木屋的哭声减弱,以木屋为中心的大地开始抖动。
为首的面具人立刻带着众人跪下,双手结印,口中吟诵。
紫黑色的雾气在众人身上游走。
一道劲气冲破房屋,离得近的树被拦腰折断,一时之间,鸟雀四散。
与此同时,几百米的山林外。
手持佛珠的僧人,握紧罗盘的道士,请神的出马,披着兽袄的萨满站成一排。
随着一声大呵,一道莹白的屏障从地面缓缓升起,呈圆弧状将群山遮蔽。
木屋内。
一个七岁的男孩趴在门上,用尽全力敲门。
他的身后,昏黄的墙壁上,灯绳长长的影子舔着小男孩的脖子。
他似乎感应到什么,一边敲,一边回头。
角落的阴影里像是有什么生物在蠕动,他清晰地感觉到一束带着恶意的目光正躲在暗处窥伺。
他怕极,却哭不出声,泪无声地流淌在脸上。
头顶的灯光不断摇晃,狭小的光不断退缩,黑暗向前舔舐。
他挪动,紧贴门框。
可阴影却步步紧逼。
他似乎看到怪物的獠牙,它不再掩饰,从阴影里逐渐分离出来。
他的身后,多了一条影子。
救命,快开门啊......
血顺着手臂落在门框上。
他瘫倒在门上。
还是没有人吗?
不,不是的。
他听到门外熟悉乡音,夹杂在嬉笑声里。
有人的。
但,为什么?
他们......
是把我忘了吗?
我,我还在这里呀。
他再也敲不动了,颓唐地蜷缩成球。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呜呜呜。”
他的祈祷没有用。
一股凉意逐渐靠近。
下一刻,他感觉到有带着黏液的东西,握住了他的脚踝。
他本能的想尖叫,但喉咙却像是被扼住了,只有泪不断涌出,浸润了皮肤。
“救救我,无论是谁,求求您......救救我。”
他在无声地尖叫,而那个东西顺着脚踝缓慢地摸向他的小腿。
湿湿的,还带着腥味。
他再也绷不住了,不断向前踢腿,却被一把握住,甚至被更用力朝屋内拖去。
他不敢睁开眼睛,只能抱住自己祈祷着:“神啊,求求您,救救我吧。”
他一边哽咽,一边默念:“我愿意......付出我的全部。”
谷淮安在此时睁开眼睛,脑袋像是被重锤了一样,疼得他直喘气。
过了好一会,他才开始打量起周围环境。
他此时坐在车内,车窗外熟悉的绿色和记忆逐渐重叠,阴冷的气息在四肢攀爬,周身散不去的寒意让他不由自主地恍惚。
“咚!”,右肩被重重砸了一下,好友许上九正靠在他的肩上睡得香甜。
他这才想起来,他这是回无相村的路上。
无相村是他外婆家,一个坐落在深山老林的旧村子。
根据小姨的叙述,他七岁前都和妈妈居住在那,但他毫无印象。
据说他七岁那年暑假生了一场大病,妈妈想带他走,但外婆执意用土法子给他驱邪,硬拦着不让妈妈带他走。
结果因为外婆的阻拦,他高烧持续整整三天,烧得连眼睛都有些看不见了。
最后是妈妈偷出了车钥匙抱着他冲出了村子,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但或许是高烧的原因,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耳朵都听不到声音,也无法开口说话。
妈妈说起此事,都恨得牙痒痒,也不再愿意和娘家人来往。
他对于这段记忆却格外模糊。
唯一有印象的是外婆房间里供着的神龛,上面盖着的布料格外绚丽,图案复杂繁琐,看上一眼都觉得头晕。
虽然母亲竭力阻止,他还是揭开布看过一眼。
布下面,是一尊青铜制成的“神像”,像是鱼,又像是□□的生物张着嘴,仰着头俯视着参拜者。
村子里的人都信奉祂为神。
但年幼的他始终觉得神不应该是那种奇怪的模样,与其说是神,更像是一种怪物。
如今想来,他的感觉是对的。
想来就是从那时开始,“祂”就缠上他了。
他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次踏足无相村。
但,自从三个月前的那场车祸后,怪事就开始不断发生。
他好像又被“那个东西”缠上了。
他起初以为这只是创伤后遗症,毕竟这场车祸来得奇怪。
据交警的口述,事故的原因是和一辆违规行驶的大卡车迎面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