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眼见着眼熟的小狐狸终于顶开车帘爬上来,等了半天的御史大人把它抱起来,对阿满说道:“那就走吧……”
他手上猛的一沉。
白坐在容芜腿上,拍开了人类把着自己腰的手,道:“等一下!我得……”
“……”容芜假装没听见,“阿满?快走——”
“哎!”狐妖急道,“我得去看看。你们先走,我等会儿就来……”
“你上哪儿看去?”容芜捏住少年的后颈,跟平时捏住小狐狸的后颈肉似的。“你知道别人家祖坟在哪块儿地方吗。想去哪里?”
“——看着我做什么。我才不会告诉你。”
白:“那我去问别人去……”
“等你问到,纸都烧完了。”
小狐狸精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容芜顿了下,还是妥协了,问他道:“为什么要过去?有什么事吗?你把理由告诉我,我就带你去。”
白支支吾吾,不肯说,只道:“……就是想去。”
容芜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行。这也勉强是个理由。
他努力说服自己,还是叫阿满调转车头,没过多久就看到了韩府的下葬队伍。
距离不算太远,没多久就追上了。阿满正要驾车过去,白却说不用。
就这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遥遥望着。
容芜不解,问他到底怎么了。白说:“我拿了她的东西。”
“什么?”
白摸出另一条项链,在容芜面前晃了晃。
噢,原来是为了这个。
容芜就明白了。
白说:“我好像跟你说过,这个是我母亲涟夫人的遗物,是她的獠牙。”
这东西不能留在人间,得送回狐妖族地,青琅山。妖身上的东西,对于人类而言是邪气的,尤其是已经死去的大妖身上的一部分。这种东西流落到人类手里不是什么好事,哪怕只是一颗牙。
按照白的想法,他拿了新娘子的东西,虽然对方没有提出什么要求,但他有必要再陪着走一遭。要是中途那个棺材动了,说明里头的人还不想死。到时候他就冲过去把人救下来。
容芜并不知道这狐狸居然还有破坏别人家葬礼的打算。要是知道,恐怕他说什么都不会带这小祖宗来了。
送葬的队伍安安静静的前进着,和半日前迎亲时敲锣打鼓时的热闹截然不同。
虽说之前也没有多热闹。
白想看到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简直像前面那两副棺材里装的都是死人一样,一点动静都没有。让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那韩府的人出发前把新娘子迷晕了。但稍微用点法力去探知,又能听到其中一具棺木里微弱的呼吸声。
也许这一趟没必要来的。
白有些郁闷。
容芜注意到了他的神色,问他怎么了。少年把理由说了,御史大人沉默一会儿,这才告诉他:“不会有动静的。”
白露出疑惑的目光。
容芜解释道,“像这种活人殉葬,在下葬前都会事先服毒。”
这是为了避免被殉葬的新嫁娘逃跑,或者闹出什么事来。
据说这个习俗最开始并没有这个要求,但基本上被挑选着和死人结阴亲的女子,都不是自愿的。
因为被不甘心的新娘们闹出过太多事情,但丧葬时见血是一件不吉利的事儿,就渐渐演变成了给殉葬的人灌上一杯毒酒。除了民间流行的冥婚,事实上,楚国上一任皇帝驾崩时,后宫嫔妃们殉葬,也是这么个流程。
所以那棺材注定不会有什么动静。
这个不懂人间规矩的笨蛋狐狸。
还傻乎乎的在这里等。
白听了这些缘由,愣愣的哦了一声。
他再去听那棺材里的声音,那道本就微弱的呼吸声,现在果然消失了。
现在两副棺椁里装的,都是名副其实的死人了。
狐妖没说话了。
不过即便白到这边来的目的落了空,但谁也没有提出离开。马车远远的跟在下葬的队伍后,看着他们在山头上挖出用于掩埋棺材的深坑,再一点一点往里填着土。
下雨了。
白往后靠了靠,雨飘了进来。小暑刚过,天也逐渐热起来了。头顶的太阳越来越不肯落下去,到现在还能模模糊糊看见山上的人收拾着准备下来的动作。
他小声道:“雨进来了。”
“嗯。”容芜把帘子关上,拉过白,让他往里面坐。“走吧。”
*
日子一天天的向三伏天的高热逼近。眼下正是最热的时候,空气中滚滚蒸腾的水汽和刺目的阳光一齐造就了这样闷热的天气,成功让所有需要出门办事的人怨声载道,一个两个都懈怠起来。
但这跟赶路的三人没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