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秦黍在周清面前说漏嘴，秦邺拿起手机就往外走。他快步穿过店里拥挤的人群，出去找了个稍微僻静点的地儿，拿起手机一看，秦黍已经叼了支烟，火机一摁，点燃了。

秦黍在家里客厅，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躬着身子伸长了胳膊捞来矮几上的烟，点燃了抽一口，没能再直起腰来。

她离摄像头很近，和秦邺有几分相像的脸占据了整个屏幕，等到秦邺叫她名字，她模模糊糊“嗯”了一声，将手机拿得远了些，“怎么了？”

秦邺微微拧眉，看着秦黍嘴里叼着的烟，总觉得秦黍的烟瘾有些太大了。他一手抄着兜，再度往人少的地方走了几步，“少抽点，嗓子还要不要了。”

秦黍抿着唇笑，唇瓣间衔着的香烟抖了抖，烟灰都直接落在了她穿着拖鞋的脚上。

她面不改色地盯着秦邺瞧，话里带着些打趣的味道，“你要戒烟了？”

秦邺想了想，就算他不抽，应该也谈不上是“戒烟”，毕竟他本来就一点烟瘾都没有，“只是不想抽了。”

“干嘛？”秦黍挑起眉头，轻声的笑，“你这样我会觉得你要开始备孕了。”

秦邺：……

“你应该知道你嫂子是男人吧？”

“诶？”秦黍拖长了调子，和她哥吹水，“万一这个世界有什么你跟我不知道的隐藏设定呢？比如我嫂子其实是个小omega……”

说着说着话音一顿，秦黍想了想，笑得更开了，“被你过度压榨的，浑身散发着班味儿的omega。”

秦邺听不懂什么叫omega，但一听“浑身散发着班味儿”，就知道这不是什么好话。他懒得搭腔，又不想给独自身在异国的妹妹脸色看，只能转移话题，“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

秦黍偏了偏脑袋，长发跟着扑簌簌的下落，合着烟雾一起，让她的面目更为模糊。

“没什么事啊，就是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秦邺看了秦黍半晌，但几年的分别已经让他读不出胞妹的心思了，他无奈，只得道：“挺好的，比之前好太多了。”

在秦邺看来，自己说这话，应该是能让秦黍放心的。他知道秦黍担心什么，于是也没遮着掩着，“我打算最近跟他表白，阿黍，虽然还有点远，但如果我们要结婚的话，希望你可以回来。”

一听秦邺提到“结婚”两个字，秦黍的眼睛登时就红了。她抿了抿唇，夹着烟的手抬高了，把散乱的遮挡了视线的头发往后抓了一把，而后重重点头，“如果你希望看见我的话。”

秦邺无奈，“你这叫什么话……”

秦黍呜咽着摇头，手里的香烟燃到头了，烫得她指间刺痛了一下。她转眼不再看秦邺，等到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这才缓慢道：“我说真的，哥，我很高兴能看见你走到这一步。”

“我想你有自由的、属于你的人生……”秦黍哽咽了一瞬，“然后原谅我。”

秦邺张了张唇瓣，向来能言善道的他，在胞妹面前却觉得喉咙被堵住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秦黍吸了吸鼻子，冷静地指出：“但你从来没有送过我。”

“我第一次走的那天，你记得吗？那天你说你要去公司开会，但是我问了德叔，他说你直接离开邺城了，谁都没联系。”

说这些话的时候，秦黍虽然在哭，但实际上，她格外冷静。她清楚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往下说了，她和秦邺都是有专门的礼仪老师教导过的，深知在人际交往中，要保持基本礼仪。

哪怕是家人之间，也得留有余地。

她和秦邺，小时候因为这种问题吃过不少苦头，社交礼仪这种东西，就应该是他们身体里刻骨融血的。

但她没能忍住。

她知道，错过了这个机会，她和秦邺再没有可能聊那些事情了。

“那天你为什么没来？你怕你拦下我吗？哥，你要说出口的话，我会跟你回去的。”

过去七年里，秦黍有过几次从邺城机场搭乘飞机离开的经历，但没有哪一次，有七年前那天让她印象深刻。

那天她独自一人，什么行李都没带，揣着证件和手机坐在候机大厅里，频频看向门口。

她希望秦邺出现，希望自己离开的时候至少有唯一的家人相送，但又怕秦邺出现，一张口就是让她回家。

有些东西，如果两个人一起承担的话，会好受很多。

她害怕，但又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一旦秦邺开口，那她一定会乖乖跟秦邺回去的。

他们是双胞胎，从小到大的苦是一起吃过来的，留下秦邺一个人这种事，同样让她很痛苦。

但是直到她走，秦邺也没有出现，甚至没有给她发来联络。

她误以为公司的事务真的繁忙到了这个地步，直到落地之后联系了管家，才知道秦邺没来找她不是因为开会。

他什么事都没有，只是不想出现在她面前。

想到过去，秦黍已经泣不成声，秦邺站在街上，难得的有些无措了。他先是安慰秦黍，让秦黍别哭了，苍白的话语没什么作用，他只能坦白，“那天我去了。”

“我给你买了一束花，里面还有卡片，让别的旅客送给你，你没有收到吗？”

秦黍一愣，想起来那天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可紧跟着，她的鼻子更酸了，“我以为那个人是搭讪，没收。”

秦邺点点头，很好，不愧是他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