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从秦家庄园的大门驶出去的时候,周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座灯火通明的宅子坐落在原处,夜里过于明亮的庭院的灯光几乎要照亮天际。层台累榭之下,十数名目送着他们离开的高大健壮的安保人员的身影都变得格外渺小了。
或许是那气氛过于怪异,给人的压迫感又太足,周清很快收回了视线,假意看护起枕着自己的双膝眼眸紧闭的秦邺。
秦邺的状况不太好,额角被花瓶砸破的地方流了许多血,出来的路上,已经弄得两人的西装都一塌糊涂直接报废了。
周清从秦邺胸前的口袋里抽出手巾打开,合着自己的一起,一并按在伤处,可很快,两张重叠的手巾也完全被血污浸染。
手上的黏腻让他不太自在,车内也很快满是血腥气,他抬头,在后视镜里对上了司机的视线,“杜师傅,麻烦快一点。”
司机是老人了,见过几次秦邺从秦家出来的惨状,他应了声,还想劝慰周清放下心来,毕竟秦邺之前受过比这更重的伤,也被重金聘请的医疗团队治愈了。
可他再一抬眼,突然看见后座坐的笔直的那位也出了异状。
“周特助,你流鼻血了。”
周清拧眉,用指腹揩了一下人中濡湿的位置,打眼一看,果然是血。他面不改色地把指尖的血揩在了昏迷不醒的总裁的西装上,这才接过司机递过来的抽纸盒,“谢谢。”
司机沉默不语,收回颤抖的手按在了方向盘上。
刚刚一定是他眼花了,完美无缺的周特助怎么会做那种事情!
纸巾柔软,但其实周清最想做的,是扯了总裁脖子上那根一万二的领带来擦鼻血。
他毫不怀疑,自己流鼻血就是因为被秦邺过度压榨导致的。虽然胃癌的并发症不包括流鼻血,可过度疲劳,是肯定会流鼻血的!
左边鼻腔被血糊着,一吸气,周清便感觉鼻血在顺着喉管往下流。他烦闷地垂着脑袋,视线不受避免地落在秦邺那张难得狼狈的脸上。
这一看,他就想起来上一次自己过度疲劳流鼻血的时候。
那一次,他也是被秦邺害的。
半个月前,他结束出差,回公司去给秦邺做汇报。那天秦邺又犯了病,哪怕他提前说了自己会回公司,可才下午三点,秦邺便不愿意老老实实坐在办公室里了。
他进了办公室,看见休息室虚掩着的门,直接推门进去,正巧碰见秦邺从浴室里出来。
真要说起来,秦邺其实也是个工作狂,没病的时候无论周末周内,甚至是国家法定节假日,他都照常工作不误。
这种高强度的工作,导致他把办公室后面的休息室当成了家,已经给了特助不敲门直接进来的权利,可他依旧在里面放浪又不修边幅。
所以那天秦邺从浴室里出来,上身赤裸着,下身也不遑多让,只黑色的内裤包裹着关键部位,其他的是哪儿哪儿都露着。
周清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秦邺那模样,可再一次看见,还是惊得脑子都木了一瞬。可任凭他如何惊讶,也没法表现出来,只能在心里骂了秦邺一遍又一遍,然后垂眼做了简单的汇报。
需要做汇报的内容,周清回来的路上已经打了腹稿,所以眼下汇报的时候,他还有闲心分神想,可惜秦邺的特助是他,而不是什么香香软软的小受或者女孩儿。
毕竟按正常的霸总文学的剧情来说,秦邺应该拥有一段美妙的办公室恋情。这混蛋天天躲在休息室里要么不穿衣服,要么衣服裤子都不穿,很适合跟特助发生点什么。
可惜了,特助是他,真是浪费了秦邺的好皮相,还有那副精壮劲瘦的美好□□。不过秦邺真有点上帝的宠儿的意思,虽然神经病了一点,但是皮相和身材是真吸引人,那结实的宽肩长腿,那白花花的胸肌腹肌……
“周清……”
冷不丁听见秦邺叫自己,周清抬头,已经感觉到自己人中的位置有点异样。可不等他找机会察看,秦邺突然脸色难看地朝他走过来,“别动,你怎么流鼻血了。”
秦邺动作很急,没来得及去拿手巾或者纸,只是抬手将刚穿上的衬衣衣袖捂在了周清的鼻子下面。
刚买的衬衫布料柔软顺滑,其上只有很浅淡的衣物柔顺剂的香味。可有那么一瞬间,周青没能阻止自己的表情变得狰狞。他下意识抓着秦邺的手臂,怨恨这该死的有钱人真的是不知人间疾苦。
他都已经因为过度疲劳流鼻血了,现在还被迫背负了两万块的衬衫的债务。
或者其实还不止两万。
想起自己买了衬衫送到秦邺面前,结果被冷着脸的秦邺剜了一眼,周清就忍不住愤愤。
两万!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再多的一块都没有!
一愤恨起来,周清就有些控制不住手上的力度了。伤患在他手底下发出不适的呻吟,他赶忙一把捂住伤患的嘴,急得目眦欲裂。
别发出这种让人误会的声音啊混蛋!万一司机以为他在后面对人事不省的霸总做了什么,那他的清誉和体位和审美可就不保了!
历尽艰辛(其实并没有)将秦邺送进了医院里,周清挂了急诊,竟然被告知秦邺这种轻伤伤患只能先简单清创,后续治疗得再等等。
他惊掉了下巴,为秦邺没有一个霸总应该有的待遇而气恼不已,毕竟别的霸总有个轻微的头疼脑热都有医院的一把手守在病床前嘘寒问暖,怎么到了秦邺这里,待遇下降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