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城极快地抬头,一瞬间,与窗外某个人四目相对,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唤:“小五。”
他深深望了窗外一眼,转身朝萧泽走去。
那人给他系好围巾,顺手给他把流水般柔滑的长发扎好,拿湿布给他擦了擦眼尾,像一个极为考究的灵魂雕刻家,擦拭着自己最完美的艺术品。
在着手整理他衣襟时,萧泽无意间瞟到他脖子上犹剩的红痕。
手势一顿。
圣兰香树自愈能力很强,奈何这七日一连天的,太频繁了,他本意是想收着些,可在这个人身上,他总忍不住将所有释放给他。
包括那些他极力掩饰着的残暴本性。
萧泽伸手去抚那条痕,少年身体有些僵,却没把他的手推开。
“疼吗?”他的手触着那道痕。
“没有,”少年说,“我很喜欢。”
萧泽怔了下,就在这时,少年低下了头,看着正在为自己整理衣袍的灵魂制造人,神情微动,突然低头吻在了他唇上。
*
宋冕抱着巨蛋,嘀嘀咕咕地走着,像一只抱窝的母鸡。
走到天龙殿前,他“诶”了一声:“郁燃?你跑到那棵树上干什么?”
长长的头发遮住了那青年的眼,宋冕瞧不清他的神情,一声低语在他嘴里传出来:“亲了……”
“主动……”
“和自己的灵魂制造人……真的不会恶心吗?”
前两句宋冕一个字都没听清,最后一句,他可是一字不落地听了个明明白白。
宋冕记得那个小少年对自己亲上的缱绻依恋,只能说造化弄人,但凡换一个灵魂制造人,都干不出他们龙斩殿下这样炸裂的事。
一是死都人为了保证血统纯粹,本就禁止灵魂制造人和自己的妖兽相恋,更何况有了“亲上”“哺喂”这层禁忌关系,基本上,每一对制造人和妖兽,都对彼此提不起欲。
殿下这种行为,放在变态界也是相当变态的。
放在心里想是一回事,像郁燃一样,把话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他不由出言相劝:“郁——”
那人冷冷一哼,正要将他一把搡开,没想到宋冕怀里的蛋突然上前,拿蛋头狠狠顶了下对方。
郁燃一个踉跄,在那只蛋身上盯了两秒,说出来一句让宋冕无法原谅的话:
“和一只蛋谈恋爱,你也快离疯不远了。”
宋冕愣愣地抱着蛋,站在原地,终于反应过来,冲着他的背影嚷道:
“你骂谁呢!”
殿门“嘎吱”一响,殿下一身轻松地走出来。
宋冕抱着蛋,一脸委屈,萧泽道:“我交代你的事,做得怎么样了?”
宋冕说:“天龙城边缘的西北方向,的确有黑雾,殿下,你不是说要走么?龙苏大人不一起走么?”
“七天连着……他太累了,会昏睡。”萧泽顿了顿,鲜少地脸热起来,将手放在唇边,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我今早本不……谁叫他又招我。”
宋冕抱着蛋:“……”
莫名其妙地被喂了一大口。
萧泽瞥了他一眼,在宋冕极力掩饰住之前,将他看变态一样的眼神收入眼底,不由冷哼一声。
这又怎么了。
机械修仙域对灵魂制造人和他的妖兽,总有莫名的成见,五百年前就因为这个,他和小五遭受了好些波折。
小五如今在殿里睡着,可能还不知道,但他只要一走出天龙殿,他们之间的这层关系既已曝光,小五势必又将遭受这些人的眼光。
他们不会因为自己还了他们一个清明坦荡, 天疫肃清的机械修仙域,就会善罢甘休,反而会随自己愈发位高权重,进一步道德绑架。
这件事五百年前的萧泽就经历过,简直厌烦透顶。
一个幻境而已。这三天就走。
回古武剑道。
*
越清城从昏睡中醒来时,旁边放着一盏茶。
他的手伸到茶边,却在触到茶盏的一瞬,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飞快地缩回手去。
他的嗓子很干,有点说不出话,在他醒过来的一瞬,传音镜便亮起:[醒了?]
对方又道:[桌上那盏茶,可补益元气的,是杯正常茶水]
正常茶水,就是没有加那些东西。
越清城拿起盏,一饮而尽。
含量极低,但他仍一刚进口便品出了萧泽的味道。
骗人!
越清城闭了下眼,眉毛弯起,将自己缩成一团。
半晌,剧烈的心跳渐缓,他才重新坐起身来。
身上已经尽皆被萧泽处理过了,拿法力治疗过,但某些地方仍是掩饰不住的痕迹。
今早是最后一次,他终于结束了这该死的情热期。
但那种抵死痴缠的感觉仍旧余韵未消,他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更清醒了些,不再整天只想着萧泽,想着他, 想着他吻过自己的感觉,一边自暴自弃一边患得患失。
越清城:“。”
他无意中往窗外看,只见一个人正握着窗脊,被阻隔在红色禁制外,死死地盯着他看。
越清城心脏猛地一跳,他一站起身便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他踉踉跄跄地赤足踩在地上,走过去,想将窗户关好。
郁燃的眸光锁定了那双脚。
一枚鲜艳欲滴的小红痣,一条条分布杂乱的紫痕,明眼人都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事。
少年的手握在窗脊上,整个人有种被疼爱过后的无力,郁燃心里一阵滚烫一阵冰凉,愤怒和窥视禁忌造成的愉悦交杂在一起,他不由在心里狠狠唾骂了自己。
情难自禁地想上前。
“你若触碰禁制, 把他招来,最后受伤的肯定不是我。”少年冷声道。
他被对方这么盯着,有点愤怒,还有点难堪,脚不禁往后缩了缩,他这么一个轻微的举动,才让郁燃察觉到自己很失礼,慌忙移开了眼。
顿了顿,道:“龙, 龙苏,他强迫你么,他是你的灵魂制造人!趁你情热——”。
少年有些脱力,身体一阵阵胀痛,他忍着不适,说道:“没有强迫、你今早不是看到了么?我主动的,而且我没有和别人讨论自己私事的癖好。”
他以食指轻轻敲着太阳穴,整个人透出一种温柔的倦怠:
“我很困,你走吧。”
窗户在郁燃面前“砰”得关上。
他的目光仍旧死死盯着窗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已接近。
“不是?殿下!那个人不是郁, 郁燃吗?”
郁燃因这一声而惊醒,回过头时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好掐在他脖子上,殿下的手背在身后,面无表情,身后跟着一个抱着巨蛋的宋冕。
郁燃与他四目相对,某种心思无所遁形,骤然无力地低下头:“当年是你救了我,自然可以现在杀了我。”
“但是,”他猛得抬起了头,死死盯着那俊美绝伦的脸,突然意识到龙苏会爱上这么一个人也无可厚非,殿下是什么样的风流人品,更何况两人朝夕相处,这个念头令他浑身颤抖起来,攥紧拳:
“当年也是你,把我派到他身边保护他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有人不心动!”
他顿了一下:“况且你龙斩趁人之危,在他化形不久, 价值观,世界观还都未形成时,故意引诱他!他若知道灵魂制造人意味着什么,怎么可能会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