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城眼底黑压压一片:“他么……他,我会在他要抛弃我之前,先把他和自己一同锁进暗无天日的牢底,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我自己也将永世不得超生。”
他弹了弹衣上的灰:“现在他自然是在帐篷里,我方才不是说了么,龙斩殿下身体有恙,我代他领兵。”
他这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依旧是那眉目温和的少年样,但众兽工却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胆寒地看着前方的少年。
宋冕擦了把冷汗,龙斩殿下的小树苗看着温柔俊美, 斯斯文文的,怎么这么不当人。
哦,他本来就不是人。
龙斩殿下制造了这么一个魂出来,纯属是他的劫数。
越清城耳边吹来一缕风,那人握着他的腰愈发地紧:“龙苏,小龙苏,我真是爱死你了。”
越清城皱眉侧了下身,将缠着自己的那条龙让开,对众人道:
“我们这些注定被死都抛弃的兽,属实没有必要留在这儿,继续为它卖命!死都是灵魂制造人的天下,他们是由爱情自然孕育出的,我们这些人工制造的兽,到了求学的年纪无学可上,生病之时无医可求,连心脏被人剖了去提升功力,为什么还要继续留在这个鬼地方?”
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他前进,这些东西没有在他脑子里经过任何加工,自然而然地从他嘴里说出来。
仿佛,他天生就是那个适合玩弄权柄的龙苏。
越清城看着他们的眼睛,道:“我们要离开这个抛弃我们的地方,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秩序,自己的国度,由没有心脏的妖兽组成。”
一个兽仰头看着他:“可是去哪儿呢?”
福至心灵。
越清城说:“仙道庭。”
*
榻上之人抱着屈起的膝,将头埋在膝盖上,望着帐篷外黑压压的帐篷。
“哒”得一声,升腾着热气的羹汤,被萧泽放在桌上,越清城抬起脸。
和白日里激昂慷慨的情状完全不同,他的眸中时而闪过一道茫然,然后低下头去,看自己掌心。
仿佛也是第一次认识自己。
“不必多想,五百年前,你便直接领着这一批兽开创了仙道庭,所以你看仙道庭现在的那帮人畜不分的仙长,道貌岸然,与机械修仙域不共戴天,实则他们自己根子上就流着妖兽的血。”萧泽说。
越清城静静地听着,接过碗的动作有些迟缓,打回来开始,他便再没说过一句话。
“越小五。”萧泽忍不住敲了他一记。
越清城惊醒过来,萧泽正看着他。
“有点儿后怕,觉得有点儿害怕方才的自己。”他不自觉地笑了,站起身,然后弯腰对虚空拜了拜,“龙苏尊者龙苏尊者,您方才是不是穿到小辈身上来了?可真真担当不起啊!”
一声笑在帐中响起,这件事终于被揭了过去,萧泽将盏在掌心吹了吹,递给他:“浓度比林中我给你的,要低一些。”
至于是什么浓度,萧泽不说越清城也知道,微红着脸接过盏,一饮而尽。
液.体溶解进唇.舌,引起一层轻微的战栗,越清城拿着盏的手抖了一下,被萧泽一把扶住,接过盏:“怎样?”
那种微醺的感觉又来了,越清城咳了一声,萧泽那双黑眸近在咫尺地注视着他,注意到那少年额上升起了细细密密的汗,仿佛受不了一般地将头埋进双膝。
遮住通红的脸。
这种浓度对他来说仍有些高。
他能轻而易举地,在其中品尝出萧泽的味道。
“浓度再低一些。”少年说,又恼火道,“什么时候我能吃点儿正常饭食。”
比起这种间接投喂,萧泽实际上更愿意自己来,他只是抿了下唇:“回古武剑道便可以了。”
这种程度便受不了,以后他发.情期怎么办,萧泽轻轻分开他汗湿的发,说道:“从明天起,浓度增加三倍。”
他又补充了一句:“回古武剑道也照样要喝。”
越清城炸毛了:“为什么?我都回古武剑道了干嘛还要喝,喝你的, 你的……”
他说不出来,又红着脸为自己争取:“我受不了这般高的浓度,你,你干嘛要再增加到三倍!”
“三倍,也只是原始浓度的百分之五十,”萧泽道,突然近了些,“百分之五十都受不了,那日后百分之百的时候要怎么办?”
越清城红着脸瞪他。
萧泽疑似在说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但是这明明就是两码事。
萧泽继续分开他的头发,轻笑着道,“这两种,其实……差不多,你明白么,你这便受不了,我想让你适应……不然到时候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