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五百多岁的龙苏大人还要上学。
餐厅, 开学仪式去过后,来了个花白胡须的年轻老头,给他们介绍安德鲁学院。
越清城听得心不在焉,突然注意到喻离一直看着自己,便轻轻对他笑了笑,喻离压低声:“你神情低迷,可是想你的亲上了?你化形还没多久,怕不是第一次离开龙斩殿下吧?”
越清城笑了声:“想啊,当然想。你不想你的亲上么?”
他顿了顿,“长大的妖兽总要离开他的作者,一个人生活。”
他神情放松坦然,好像只说了一件稀松寻常的事,喻离本是看他幼小,想调侃几句,如此一来想调侃的话便不好意思说出口了,越清城的眸光重新落向激昂慷慨的年轻老头。
“……不管你们在家里,你们的亲上是怎么训练你们的,你们在这里的任务,便是把自己训成独立的妖兽……”
越清城的腕上突然多了一只无形的手,很有节奏地揉着他的骨节,轻柔细腻。
“阿泽……”
“我要去十四区,至少三天。”
越清城垂眸道:“我想和你一起。”
“你留在安德鲁学院等我,那边天疫横飞,太危险。”
“……好。你注意别染上。”
地狱是无限的,对于要离开亲上三天的幼苗来说就是这样,越清城心里的小人儿垮起个脸,开始委屈,但他本身只是垂了下眸,然后在心里反复对自己告诫:
人类人类人类人类人类人类……
我是个正常人类正常人类正常人类……
但是萧泽轻弹了下他的鼻尖:“走之前我会喂饱你,不会让你很难过。”
越清城的耳朵“腾”得一下红了。
旁边,喻离一直注意着那棵好看的树苗。
事实上,在这间大厅里不止有他一个人这么做。
龙斩殿下在十几岁便证道天阶,在安德鲁学院是传奇一般的存在,人们对他制造的灵魂同样兴趣浓厚,即便那树苗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好看的花瓶。
只见那唤“龙苏”的少年突然迅速低下了头,似乎在沉思着什么,他的脸颊微微泛红,只顿了一瞬,突然朝正在宣讲的先生举起手。
年轻老头卡了一下,顿住:“怎么了?”
少年嗓音微哑,神情却是温和:“先生,我肠胃难受,先出去一趟。”
年轻老头神情一下子变得严肃:“你上午吃过什么?从前全身长满红色痘印的人接触过吗?什么时候开始的?”
越清城“咳”了一声,“没有,我没中天疫……”
他似乎再往这众目睽睽之下待一秒钟,就维持不了现在这副尚算正常的形象,只道了一声:“我先走了。”便一步十米,身形如鬼魅般闪出了大厅。
大厅里一片安静,有粘液或水流往下滴落的声音。
年轻老头皱眉沉思,很快播通一道显示光屏,一颗人头出现在里边,年轻老头道:“这里有个学生,就是龙斩制造的那个树苗,状况好像有点儿不对,你带着几个龙影去看看。”
光屏熄灭,年轻老头松了一口气,继续对众少年扯起了令人脑壳嗡嗡作响的长篇大论……
*
越清城冲到一个僻静的黑屋子,险些跪了下去。
萧泽在他里边。
通过肚脐输送给他丝状物的气体,这些明显的, 不属于他本身的物质一被输送进去,一种无法克制的狂喜便从他大脑里挤向全身,他作为普通人类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剧烈的狂喜。
哪怕他自己动手的时候。
这间屋子阴暗潮湿,像是很久没人进过,一张雪白的, 不属于此间的软榻上,龙尾托住少年光裸的背,越清城已经失去了分辨能力,数不清的泪水在他口鼻里一齐迸出。
那些东西, 不是他的。
失神的一霎那,只迟钝地想到,萧泽上次给他喂食的时候根本没有这种感觉。
萧泽——
他看不见萧泽,但四面八方, 里里外外都是萧泽。
龙影, 水光。
第一次明白了机械修仙域为什么要制造撒旦这个词。
*
“咚咚咚”“咚咚咚”
“龙苏在里边吗?”
“这能跑到哪儿去?”
“他不是说去茅厕了么,这地方怎么会有?”
“患了天疫的人在安德鲁学院四处溜达,会很危险。”
“咔哒”一声,门被转开。
正将离开的数名龙影停住脚步,转身往去。
从那一直幽闭, 从没被打开过的屋子里走出的不是龙苏。
那人黑金花袍, 指尖转萧,神情沉凛而轻松,隔着空气,都能让在场的数名龙影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淡淡喜悦。
龙影:?
忙过去作揖:“殿下。”
圣主龙卿连夜脱逃是一回事,他手底下的王子们又是另外一回事,传说龙斩被他亲爹扒皮抽骨,熬制羹汤,如今看来,不是活得好好得么?
萧泽一抬箫,一阵风刮过去止住了他们形礼的动作:“龙苏没事,明日再让他跟着上课,你们去罢,不必找了。”
龙影不敢有疑问,答道:“是。”
一行人陆续而去。
萧泽顿步片刻,直到人都走净才转身走进了屋。
少年躺在粘液筑成的巢中央,衣物尽褪,仍旧有无数粘液争先恐后地涌进他,萧泽黑沉的眸计算着粘液当量,能否满足三天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