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清城要起身,那妖却按着他肩头:“我受伤了,你照顾我。”
越清城:“……你闭上嘴,老实躺着。”
那姑娘敲了三下不见人来,那舱室又源源不断传来香气,香得她整个人都有点迷糊,便将那小少年叫的酒放在了舱口。
这地方很破,门都不算是门,只是一个很窄的木板,不隔音也无法阻挡视线,一不留神便能看见里边的人。
隐约见两人抱在一起,一只在暗中白得发光的手按着那少年的后颈,只听那少年恼道:“松手。”
随及那少年便将另一人按在榻上,拿衣袍盖上他,起身走过来了,一开门,姑娘还没反应过来,那少年提起酒葫,一笑:“多谢姑娘,多少银子?”
姑娘瞧着他发愣:“五个龙苏哥子。”
越清城将钱数给了她,正要往回走,那姑娘却叫住他,小心翼翼地指了指那门,惨不忍睹道:“小哥哥,这门漏光。”
越清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见那姑娘脸上漫起红晕,逃也似的走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和脑袋,又张手看了下,没有青筋,暗自奇怪地摇摇头,进门去了。
“我二人在南海上。”萧泽执着一只新死不久的海螺,长腿屈起,抵住木板。
“具体方位?”他探头看向窗户,说道,“这船在往北开,海上又没有什么瞄点……对了!小五转生头两年落的圣兰血,拿那个做阵法,能定位到我二人!”
越清城刚走过去,便见萧泽不知道听到了什么,气得直笑:“不会?泰凌风你真是蠢不可及!”
他以手捂住疼起来的头,那螺便被蹙眉的越清城抢过去。
一大片怒骂声劈头盖脸地砸过来,他从未听过师尊如此恶毒地诅咒一个人,他耳朵好似被口水喷到,忍不住将螺拿远了些。
那边人不见停歇,却越骂越利索,越清城:“……师尊。”
那边倏尔住口,萧泽伸手拿过螺,轻描淡写:“半日内,南海岸,我要见到炼制补心丹的九转赤金炉。”
言罢,他又补充了一句:“若我见不到,我便回机械修仙域把你的尸骨刨出来,烧成灰兑进你茶水里去。”
他很和蔼道:“需要我教你怎么用圣兰血定位吗?”
泰凌风:“……”
泰凌风咬牙切齿:“不必了多谢!”
那螺再没了声息,萧泽扬手便把它扔出了窗外,越清城以手支颌瞧着他扔完,什么都没表示,他拔开酒壶的塞子,仰头便灌了一口。
他是个天阶修士,早便对尘世的吃食没了念想,只是路过几个舱厢,见到许多人都聚在简陋的桌板前喝酒打牌,热气腾腾,说笑声不绝于耳,便起兴要了一壶酒。
酒香浓郁,但他尝了一口便放下了。
萧泽:“小五,等去了岸边,我偷壶醋,摘几串葡萄回来,酿给你吃。”
越清城蹙眉:“阿泽,咱们有钱,可以不用偷。”
不知道机械修仙域对他们古武剑道怎么评价,总之古武剑道对那边的评价便是“脑子都不太正常”,今日一见,果然所言非虚。
只是一想到,他越清城极可能是机械修仙域转生过来的,他便笑不出来了。
船舱里空气燥热,饮着酒,两人又慢慢地说话。
萧泽提议去給船老大找点儿麻烦,被越清城皱眉否决,然后又讲到萧泽的弟弟,讲到那少年是怎么从圣兰香树变成的人,又是怎么与他日日相处,有多漂亮。
讲这些的时候萧泽一直笑着,眸光却没离开越清城的眼睛,越清城点点头,随口道:“真好,后来呢?”
“后来,”萧泽轻声地念,“后来我们吵架了,他不要我……再后来,又忘了我。”
越清城:“嗯……哦。”
萧泽便问他:“你呢?”
越清城便拿起酒壶灌了一口,笑:“我么,寻心,治病。”
无聊,也有趣,因为他总记不得自己做过什么。
后来他同那妖讲了什么,全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一口一口地喝酒,他掐着鹅脖子给它也灌了几口,说话的人不是萧泽,却换成了他,不知第几口饮了下去,终于四仰八叉倒在榻上。
他没听清那人又说了什么,只是困意上涌,咕哝了句:
“我知道啊,我从前认识你。”
然后他闭上了眼。
然后他睡着了。
*
第四天,脚终于踩上了坚实的土地。
半匪半商的船老大将金砖藏好,对两人称谢不已,越清城与他点点头,便牵着鹅,与萧泽朝岸上走去。
先接应师尊的九转赤金炉,他已经许久没吃补心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