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地笑:“我那表妹若是能像你这般便好了。”
他终于提起了李秀芝,钱宝儿顺势问道:“她怎么样了?”
张友德满脸忧愁:“她才失了孩子,本就母体有损,无奈婆婆又是个不好相与的,方才我出来送药,两个人还在房里对骂。”
钱宝儿一乐:“看来你表妹的身体和精神还真不错。”
张有德哭笑不得:“她那脾气也就随了她爹,受不得半点委屈。唉,只可惜,她爹的身体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原本想着能在闭眼前看到自己的大外孙,如今怕是悬了。”
钱宝儿并不为春源堂掌柜的即将离世而感到难过,他与自己的交集,不过就是不肯给她人参罢了,他没有错,自己亦没有错。
只是她有些同情李秀芝,她也曾经历过亲人的离世,想到她才失了孩子,又即将迎来父亲的离世,怎么都不会好过。
“张大哥,今日多谢你来送药,你且去吧,多陪陪你表妹吧。”钱宝儿示意青青送客。
张有德站了起来:“那你好好将养着,我去了。”
青青送了张有德回来,嘴里啧啧道:“想不到隔壁那家的媳妇那样厉害,她表哥倒是生得温文尔雅,不像个药铺的伙计,跟咱们姑爷一样,倒像是个读书人。宝儿姐姐,你说他跟他表妹,那春源堂的掌柜的为何不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呢?亲上加亲,岂不更好吗?”
这婚姻嫁娶里的门道,钱宝儿是说不清的,只道:“别人家的事咱们少管,你去把这些药都收起来吧。”
“好吧。”青青撅着个嘴去了。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边钱宝儿才伤了脸,不出三日,就连小巧那头都知道了。
这日小巧提了一篮子鸡蛋等物,来到三棵桂村瞧钱宝儿。
“啧啧,真是可惜了,你这么一张好脸。”
彼时钱宝儿脸上的伤尚未消肿,大夫才来给她换过药,红红的伤口上撒着白白的药粉,钱宝儿也知道自己这时候看起来应该很是不美观。
所以当小巧这般说的时候,钱宝儿只微微点了头:“你可总算是承认了,我的确是生得比你好吧。”
这丫头跟陈红玉她们不同,并未拿钱宝儿当成个病人看,反而与她怼道:“是,以前嘛,你的确是生得比我略好些,可现在,”她故意打量了钱宝儿的脸,“分明是我更漂亮了。”她说着还扶了下头上戴的花。
钱宝儿晓得她也是在逗自己开心,因此也不与她客气,取了个绣绷子就砸向她。
小巧笑着接住,又过来看了钱宝儿的针线篮子:“你才受了伤,也不好生将养着,还要做这些针线活儿。”她略微翻了翻,“看来姑娘也不怎么心疼你嘛。”
“这你可就是错怪姑娘了。”钱宝儿笑道,又嫌她手上带汗,弄脏了自己的绣品,于是拍开她的手,“是我自己闲不住,只是大夫不让出门见风,所以便讨了这些轻巧的活儿来做。”
“你管这些叫轻巧活呢?”小巧拎起一副绣品,“你看这蝴蝶扎的,就跟真的一样。”
“叫你别动啦。”钱宝儿瞪她一眼。
“好好好,我放下就是了。”小巧说着,到底闲不住,换了个顶针在手中把玩。
钱宝儿见她眼中泛着红血丝,眼袋沉重,便知她昨夜也没睡,所以问道:“你那边近来很忙吗?我看你都没怎么睡好的样子。”
说着,小巧果然就打了个呵欠。
她摆摆手:“还好还好,比之春夏两季的时候,要轻松多了。”
钱宝儿提醒她道:“今年叶老板那边的单子翻了近一倍,虽说又给你添了一户人家,可若是不够,你也别自己硬扛着,该向姑娘说的就该说。”
她笑道:“这还用你来说?我自然是晓得的。只是如今是扫尾阶段,庄户们忙了这么久,让他们早点歇歇,我一个人慢慢干,也没什么的。”
“你倒是会做好人。”钱宝儿笑话她,“只是你这个好人可千万别把自己给累趴下了,到时候可没人替你呢。”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小巧翻了个白眼,“你这张嘴也是够缺德的,以前看在你长得好的份上,我也就忍了,如今你既破了相,嘴巴要是还这么坏,看我不打你。”
钱宝儿不屑地哼笑一声,且不搭理她。
她见钱宝儿这样,又故意凑了过来:“哎,告诉你件事儿啊。”
钱宝儿头也不抬:“什么事儿?”
小巧神神秘秘道:“才我从姑娘屋里出来——我跟你说,我是真不小心啊,不是故意要偷听的。”
钱宝儿嫌她啰嗦:“说重点。”
小巧这才压低声音道:“我听见姑娘跟姑爷商量,要搬到青山小筑去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