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英也开始驱散众人:“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大家伙儿都散了吧,散了。”
吴大娘过来,见钱宝儿脸上的血,将陈红玉的手帕都给浸湿了,她皱起眉,向周兰英道:“这血再不止住,怕是流不尽呢,快找点草木灰过来敷上。”
“不可,”却是杨天佑出声制止,“伤在脸上,用草木灰止血,怕是会留疤,还是先请大夫来瞧了。”
吴大娘急得直跺脚:“都什么时候了,还怕留不留疤?先止血要紧。”
下手的时候钱宝儿没有多想,此刻血流不止,她终于也有些害怕起来,知道自己没个轻重,怕是那一刀划得深了。她于是抓了陈红玉的手:“还是先请大夫吧。”
陈红玉拼命点头:“好好,请大夫,请大夫。”
她明明在哭,钱宝儿却有点想要笑。这种时候,哪怕自己说要天上的星星月亮,她大概都会胡乱答应吧。
一时请了大夫来,钱宝儿脸上的伤口依旧在流血,帕子都不知道换了几条。
大夫一见,又细瞧了伤口,不敢怠慢,取了凉水浸过的帕子,将伤口四周的血迹擦拭干净,又自带来的药箱里取了一只白瓷瓶出来,向钱宝儿说道:“这药粉敷上时会有些刺痛,姑娘还请忍耐些,别乱动,免得扯着伤口。”
钱宝儿不好点头,只从喉咙里轻轻嗯了一声。
大夫于是拔下白瓷瓶的红药塞,又另取了一只干净的小银勺,倒了药粉,再细细洒到钱宝儿脸上的伤口上。
果然如大夫所言,原本就有些疼痛的伤口,此刻更像是被火疗了一般。钱宝儿记着大夫的叮嘱,不敢动,也不敢叫出声,只紧锁眉头,双手抓紧了衣裳。
陈红玉和青青在一旁瞧着,都揪心得很,忍不住请求着大夫:“您轻点。”
大夫却头也不抬,依旧为钱宝儿上着药。
好容易结束了,他方抬起头来:“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脸上给落了这么一刀?这口子这样深,便是日后长好了,恐怕也要留疤。”
他打量了钱宝儿的脸,忍不住摇头:“可惜了,这么个水灵的姑娘。”
钱宝儿听了倒没觉得有什么,她早已不是当初在戏班子里需要靠脸吃饭的时候了,这张生得略好的脸,对她这样的人来说,恐怕也不是什么恩赐。
陈红玉却紧张道:“怎么会留疤呢?大夫你可得给想想办法呀,她这年纪轻轻的,还没嫁人呢,若是留了疤,日后可怎么办呢?”
这大夫也只是村里的土医生,平日里也就给村民们治点头疼脑热的小病,没有病人的时候,农户们的牛羊有什么问题,他也去瞧的。
至于像祛疤这样的精细活儿,他确实做不来的,却也不好直说,只斟酌着说道:“且再看看吧,她若是恢复得好,幸许也不会留疤呢。”
陈红玉双手合十:“最好是这样。”
大夫一面收拾了药箱,一面又叮嘱了注意事项,陈红玉和青青都一一记了。
青青送大夫出去,这屋里总算只剩下钱宝儿和陈红玉两人了。
陈红玉看着钱宝儿红肿的半边脸,不禁又落下泪来。
钱宝儿试图逗她笑:“姑娘,瞧你,我这个破了相的都没哭呢,你倒是哭了几回了。”
听她这样说,陈红玉却哭得越发厉害了,抽泣道:“你怎么这样傻呀,不就是二百两银子吗,我们给就是了,你何苦要毁了自己的容貌呢?便是不留疤,到底也会痛啊。”
钱宝儿不敢笑得太大幅度,怕牵动伤口,只能轻轻笑道:“这大夫的药也是神奇,刚敷上的时候是觉得很痛,这会子放倒没什么感觉了。所以姑娘你也别哭了,我没事的。”
“这叫什么没事吗?你的脸都这样了。”她小姐脾气一上来,一摔帕子,“还白白让村里那些闲汉懒妇们看了笑话去。”
这些钱宝儿倒是不甚在意:“那起子人,你便是什么都不做,他们也有闲话要说的。不过今日王翠仙有句话倒是说得挺在点子上。”
陈红玉止了抽泣,疑惑地看向钱宝儿:“什么话?”
钱宝儿笑:“她说,我克他们家,可在我看来,他们家何尝又不是克我呢?”
她叹息,小时候王翠仙的好大儿就喜欢欺凌自己,后来为了两个鸡蛋,自己被她打了好几个耳光,如今为了她的好大儿,自己甚至还挨了一刀,再这样相处下去,还会发生什么,钱宝儿有点不敢想了。
陈红玉愣了一愣,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才要开口,却被从前头回来的青青给打断了:“姑娘,宝儿姐姐,我刚刚听说,隔壁那家的媳妇小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