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三人看过去,见是杨天佑站在那里,一摞子书散落地上。
他结结巴巴:“杀、杀什么人了?”
钱宝儿无声叹息,这小院里的人可算是聚齐了。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起码我走的时候他还活着,并且叫得很大声。”钱宝儿努力找补着,仿佛只要这样说,杨天龙就会活得好好的一般。
“真是岂有此理!”陈红玉气得浑身发抖,“我早就觉得他不是个好人,没想到竟然还藏着这样龌龊的心思。”她抓着钱宝儿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你真的没有受伤?”
青青也跟着骂道:“可不是,真是人面兽心。宝儿姐姐你放心,他要是死了倒好,若是没死,我也会叫他好看的。”
面对她们如此的关怀,钱宝儿又如何会不感动呢?
唯有杨天佑皱了眉:“我出去打听打听,看看他的情形到底如何了。”
陈红玉啐道:“他最好是死了,不然我们也要去讨个说法。”
杨天佑知她是在气头上,也不多说,匆匆出去了。
陈红玉让青青烧水,好让钱宝儿换下衣裳,洗去身上尘土。
坐到澡盆里,水汽氤氲,钱宝儿的理智也稍稍恢复了些。如同先前所想,此番无论是哪种后果,这件事恐怕都不会轻易过去了。
她才换好衣服出来,就看见青青紧张地守在门外。因不见陈红玉,钱宝儿于是问道:“姑娘呢?”
青青干笑一声:“姑娘……哦,刚才前头来人,给姑娘请过去了。”
“可是因为我的事?”钱宝儿握紧了拳头。
青青笑得愈发艰难:“不是不是,是夫人找姑娘呢,说是……”她眼珠子一转,“说是得了样好东西,让姑娘也过去瞧瞧。”
钱宝儿盯了她的眼睛,平静道:“你当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呢,你别的模样我不知道,可要论撒谎,你这功夫还差得远呢。”
果然青青就泄了气:“我就说瞒不住你吧,姑娘还非要我在这守着,我怎么守得住嘛。”
“所以是隔壁家里找过来了?”
青青点了点头:“姑爷回来的时候,说那个不要脸的王八羔子已经被人给抬回家了。”
“他还活着?”钱宝儿的心一紧,也不知自己究竟是盼着他还活着呢,还是希望他死了。
青青瞪起了眼:“是呢,还活着,这个短命鬼,就该早点去见阎王才是。”
钱宝儿也不知自己在听见杨天龙还活着的时候该不该松口气,只能紧跟着问:“那他们现在来吵……”
“自然是因为宝儿姐姐你伤了她的好大儿啊。”
钱宝儿抬脚就要走,青青一把拖住了她:“姑娘走的时候吩咐了,不让你到前头去,你就别去了吧,免得那家人看到你,火气更大了,那才是不好收场呢。”
钱宝儿回头看了她:“我要是不去,那才是真的收不了场。”
“可他们摆明了就是来找事的,明明是他们家好大儿错在先,这会子倒把错全都推到了宝儿姐姐你身上,你现在过去,不是给他们逮着骂,白白给人看笑话,何必呢?”
钱宝儿掰开她的手:“旁人笑不笑话我,我不在乎,可是我不能让姑娘处于那般的境地。她如今在这个家里处境本就有些艰难了,我如何让她更难立足呢?”
青青自来便是说她不过的,闻言也只好一声叹息:“那好吧,我跟你一起去。”
等她们赶到前头,院里院外已经熙熙攘攘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村里便是这样,看人吵架打闹是一大乐事。
不出钱宝儿所料,在牙尖嘴利善于颠倒黑白的王翠仙面前,任是自家占理,此刻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压根就插不上嘴。
见钱宝儿来,王翠仙便更来劲了,她抬手指了钱宝儿:“大家快看呐,这就是那个不要脸的小蹄子,就是她勾引我们家天龙不成,还伤了他。”
陈红玉见钱宝儿来,又是怕又是气,她一把攥住了钱宝儿的手:“不是让你不要来的吗?现在又过来做什么?快回去!”
又转头朝王翠仙怒道:“事情压根就不是你说的那样,分明是你儿子想强要我们宝儿,我们宝儿是自保,才误伤了他。”
王翠仙双手叉腰:“这话谁信呢?谁瞧见了?现在躺着的那个可是我们家天龙,而你家这丫头呢,好好地站在这里。大家给评评理,到底是谁的错?”
村人们议论纷纷,有站她的,也有为钱宝儿说话的。
王翠仙只管捡她爱听的来:“大家想想,我们家天龙的媳妇才有了身孕,他马上就要做爹的人了,怎么会出去干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呢?倒是这丫头,”她再次指了钱宝儿,“这么大个年纪了,至今也没说个婆家,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没人要的,所以到处送!”
有人为钱宝儿抱不平:“话也不能这么说吧,她一个姑娘家,甚少外出,便是这个年纪没有婆家不也正常?前头我还听周嫂子和吴嫂子商量着要给她寻个人家呢,你可别诬赖了人家好姑娘。”
王翠仙呵地一声笑:“我说你是外村嫁过来的,不晓得这里头的事情呢。”她环视众人一周,得意道,“恐怕还有人不知道吧,这小蹄子从前可是个走街串巷唱戏的,下九流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