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给我自己用的。”金秋实连连摆手,“你忘了?六月里我哥哥就要娶亲了,家里少不得要用些好料子,只是……”
他话没说完,钱宝儿心中已然明了。他家中贫寒,为了这次娶亲,想必已经掏空了老底,这些细枝末节的添置,恐怕都是能糊弄便糊弄的。他这样说,到底也是不想叫他哥哥和母亲脸上难堪。
思及此,钱宝儿便笑道:“这个容易,红缎子现成的就有,等一下我就跟姑娘说,让你带回去。”
“那就多谢了。”金秋实也很坦然,他重新拿起了榔头,“时候不早了,我得赶着把这狗屋给做起来,就不跟你闲聊了。”
“嗯,那你先忙吧。”钱宝儿拿起放在一旁的白瓷碗,先进去厨房洗了,又去里间找陈红玉,把方才金秋实的话都同她说了。
“红缎子还不容易?”陈红玉亲自打开了箱笼,“我就嫌这些颜色太艳丽了,平常也不大用得上,白收着也坏了,既然如今他家中有喜事,又短这些,不如就全给他吧。”
陈红玉将里头的一匹红缎子全拿了出来。
“这么多都给他?”钱宝儿惊讶,“会不会也太奢侈了些?姑娘好歹留点儿,日后少不得也要用呢。”
“那就裁一半。”陈红玉大手一挥。
钱宝儿找了量尺和剪刀来,又笑道:“那我就替他多谢姑娘了,我裁了。”
陈红玉也打趣她:“你替他谢我,你凭什么替他谢我呀?你又是他的什么人?”
钱宝儿脸不红,心不跳,理直气壮道:“我倒不是他的什么人,我只是姑娘的贴心人儿罢了,只想帮着姑娘把好事办了。”
“去你的吧。”陈红玉啐她一口。
探听的事交给了金秋实,钱宝儿等人且将此事抛诸脑后,待田间的事了却得差不多了,这日钱宝儿烙了好些饼,拿食盒装了,主仆三人锁了门,一路往桑林去。
卢月娥恰好在家中,见是陈红玉她们来了,卢月娥一面忙着将她们让到屋里,一面又要去泡茶。
陈红玉道:“不用忙活了,我们只是来瞧瞧,不是来做客的,你只管忙你的。”
卢月娥比先时还要瘦些,精神却好,她笑道:“姑娘到底是客,连杯水都没有,这可如何说得过去?回头让我娘知道了,又该说我不懂事了。”
钱宝儿也劝道:“真不用忙,你瞧,我们自己还烙了饼带过来,就怕你跟春香忙起来连饭都顾不上吃。”
青青也在一旁点头:“可不,我看月娥姐姐你眼下好大一块青呢,是没睡好吗?”
卢月娥笑道:“眼下正是关键的时候,那些蚕宝宝日日夜夜都离不了人,我跟春香少不得要轮流看着,等过了这些时日就好了。”
“对了,春香呢?”陈红玉问。
卢月娥忙道:“昨儿下半夜是她守的,所以今个上午就让她多睡一会儿。”
“果然养蚕还是辛苦。”钱宝儿叹道,“你这边要是少人手,尽管跟我们说,实在忙不过来,我也可过来搭把手。”
“那怎么行?”卢月娥摆手,“宝儿姑娘是伺候姑娘的,没了你姑娘可要怎么办呢?”
“那便让我来吧,”青青主动请缨,“反正我也不会做饭,不睡觉添桑叶却是行的。”
卢月娥掩嘴一笑:“今年我也是估摸着来的,没敢多养,只是我瞧着,这片桑林出的叶子极多,品质也好,养的蚕个个都白白胖胖,到时候结出的茧绝对洁白无瑕,定是上好的。早知如此,我就应该多养一些,便是这时辛苦,也值了。”
陈红玉道:“今年只不过是让你试试手,倒也不急于一时,若是真的好,回头该添人添人,我都是许的。”
钱宝儿一笑:“月娥姐姐听见没,姑娘的发财路子可都指望着你了。”
卢月娥却是当真的:“啊?”她茫然四顾。
陈红玉拍了钱宝儿一下:“让你胡说,可别吓到她了。”
卢月娥这才反应过来,两颊飞上一抹红,却又认真道:“今年的蚕茧若是结得好,宝儿姑娘的话倒不是开玩笑的,姑娘真可以往后再打算打算。”
陈红玉点了点头:“那我去看看那些蚕宝宝吧,长这么大,还没好好见识过呢。”
“姑娘请随我来。”提起蚕宝宝,卢月娥脸上顿时便有了光彩。
只是她们才起身,就听见有人在拍院门。
“开门!”同时外头传来男人粗暴的喊声。
陈红玉等人怔住。
钱宝儿问:“这是谁呀?听着不像是咱们的人。”
那几户佃农她早已见过,都是专门挑的憨厚沉稳的人,绝不是这般无礼的。
卢月娥原本还神采奕奕的脸,在听见外头的动静时,瞬间变得煞白。
“那,那是,”她嘴唇颤抖,“是我当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