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
“久等了我的主演们。”但其实化妆师的作用很小,爬山用不着化妆,涂个防晒铺个粉就好了,主要是头发造型。
化妆师拎着箱子进来,白辞眨了眨发酸的眼睛,没有开镜灯换了衣服。
心里告诉自己,任小姐喜欢女孩,要避嫌。
山路是多年前开发商凿出来的,外围有结实的锁链围住,任钦走在白辞身后。
白辞饰演的姜凡生彼时已经三十一岁,岁月在她身上沉积出了熟女的韵味,化妆师将她一贯的马尾散了下来,发尾烫成了波浪,脱下了平时的t恤换上了白色衬衫,领口的两颗扣子被解开,若从上往下看,能看到一片滑腻,袖口和前襟都很细心地蹦上了燃料点,拎着一件冲锋衣,底下是白辞平时很少穿的宽松垂感黑裤。
身后的任钦望着白辞的背影出神,像是在透过她看过往的谁,却怎么也找不到一点相似的地方,她穿得很简单,小背心外面套着格子衬衫,底下配的黑色工装裤,适合登山的鞋明显不像经常穿的。
任钦低头看看自己,活了这么久,不管再怎么变都脱离不了内心最底层的压抑,三次的离别在自己身上铸上厚厚一层血痂,扣下来,里面仍是不可见人的欲望。
也许是次数多了,自己有了经验,反观白辞时,就能将自己排除在外,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她的变化,看她的不同,看她离最初的她越来越远,最初的人逐渐模糊,新的她早晚会将中间的人覆盖。
取景最终遵从了主演的感受,孟季生昨天也带着剧组又试了一次,确实最后一处最合适,虽然危险,但不冒险又哪来的完美呢?
任钦和白辞到的时候,各部门都已经准备就绪,热情高涨,都怀揣了梦想和激情,作为永新御用的团队,每个人都是行业出类拔萃的人才,都能够得当地把控好自己的职责,好的平台起点,同时也意味着倘若摔下来,会粉身碎骨。
执行导演招呼白辞过去,任钦朝着孟季生走过去,见她拿着取景器在几个位置来回转悠,一会眉头皱起来,一会啧一声,任钦见个乐呵。
“孟导,刚刚那块就是昨天我和白老师看中的方位,现在的光线不知道还合不合适。”任钦背着手,瞧着取景器。
孟季生回过头,又看向刚刚过来的方位,有些急躁道:“那块是好,就是后面的石头有些误事儿,不太方便落机器,更换机位也不方便。”
任钦看了一眼不小的石头,比自己上学时毕业生捐款买来的石头还要大,还真不是说能搬走就搬走的,也难怪孟季生都不肯试一下果断放弃。
任钦悠悠然走过去,背着手转了一圈,叫来了几个外景工作人员过来,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孟季生听见这边的动静走过来,瞧见的就是四五个小姑娘推着沉重的石头一点点移动,不得不倒吸一口凉气。
“我刚才看见了一圈,后面有个石头挡着,她们搬走以后就推动了。”
好的机位被腾出来,激动的她也没管这句话是不是漏洞百出。
她没看见是任钦克制住巧劲儿,盯住那石头,让它不要移动得那么轻松。
白辞信步回来,被孟季生叫到身前,任钦也蹲在旁边,白辞瞥见没有管。
“白辞你不是第一次演戏了,第一场要引导任钦”,孟季生把卷起来的剧本拍在手心里,“我不是要你收戏,千万别让我看出来你兜着,而是要顺延下去,让任钦接进去,你能懂吧?而且,姜凡生比靳迁大,第一次见面就是温柔舒缓的感觉,这才能吸引住小屁孩,知道吧?”
白辞点点头,没有感到压力。
孟季生又转向任钦,道:“你是因为写作瓶颈来散心,本来是比较抑郁的,但是登到这个山顶你瞧见一个知性女人在安静地作画,灵感一下冲进你的脑子里,惊艳谈不上,要是那种眼前一亮,感觉就像碰到了转折点,你兴奋,但你是一个糊得不能再糊的作者,所以你不太敢上前搭话,姜凡生对你一笑扫开你的自卑,你鼓着勇气上前介绍自己。”
任钦适时发问:“我是一见钟情吗?”
“你是演员你问我?这都理解不到位?是贪图美色,后又被沉稳吸引。”
不是任钦不理解,是她当时见到白辞坐在阳光下时又一次一见钟情,所以任钦想问问,是剧本对,还是自己那时给白辞拢上了光环。
那不是第一次见,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一见钟情。
何况,姜凡生不是白辞,她也不是靳迁。
白辞将任钦带到执行导演告知的位置,主演站好位置,各部门屏息,等待这部电影的第一枪。
“Sound。”郭若甜甜的声音不能全掩盖住,硬中透着软,不太像一个副导演,惹得孟季生瞥了一眼。
“Speed。”收音师的声音响起。
“第一场,第一分镜,第一镜次。”场记的声音随后。
“Camera。”郭若绷紧了嘴唇朝着孟季生点点头。
“Roiling。”
孟季生短暂停顿一下,声音再次响起。
“Action。”
“这什么山啊,得亏没穿板鞋,不然要交待在这。”靳迁拄着新买的登山杖,最后扎一下,登上了这片小地方。
孟季生望一眼白辞那边的机位,得到了首肯。
黎山身后的山有些虚幻,没升起来的太阳不太亮,还算平缓的山顶尽头,立着木制落地画架,是常用来画油画的,看来主人并没有因为是外出而选择更方便的折叠架。
靳迁的腰直起来,用手抵住,抬眼,以为是汗水模糊了视线,在这野山里还能看见活人,还是个惊若天仙的艺术家。
姜凡生翘着二郎腿,黑色的冲锋衣被叠好放在脚下,一只穿着白色袜托的脚没穿鞋踩在冲锋衣上,另一只脚上挂着后跟被踩严实的白色低邦帆布鞋,一晃一晃的。
滑滑的裤子被拎起来堆到膝盖处,露出了跟腱分明的脚踝和细腻匀称的小腿,与黑色的裤子碰撞,说不出的滋味。
白衬衫的袖口被解开,挽起来,却也没逃过燃料的迸溅,领口随着作画的人一起一伏,沟壑大开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