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如刀,切切渗入肌肤,风大不宜御剑,易平秋顶着未干的泪花持灯步行,身形单薄地走在下山的路上,任由寒风吹散未拢起的外袍。
夹杂着零落的残雪,寒风将易平秋从头到脚吹了个冰凉。
易平秋咬紧牙关,泪水在脸颊上瞬时冻结成冰,走了半顷,她已分不清流泪是因为寒风刺眼还是什么。
山路积雪并未扫除干净,漆黑寒夜,易平秋看不真切,突然脚下一滑,从山阶重重跌至阶间的平台。
摔到冰冷坚硬的地面,彻底将易平秋从苍云深房里逃走的情绪释放。
周遭只她一人,明明今日清晨,苍云深还陪在她身旁。
风在呼啸,易平秋压抑地哭出声,风里她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风渐缓,易平秋哭声渐弱,她随即掩面,用冰冷的袖头擦泪。
风停了,易平秋拾起行李与灯,重新踏上下山的路。
今夜过后,易平秋回到后山,生了一场大病。
阿灿照料一月,易平秋病好,紧接着便投入到升入金丹期的修炼中。
玄清门众人不晓得易平秋与苍云深之间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苍云深身愈。
盛淮竹在天气转暖前找过几次易平秋,次次都撞见易平秋打坐,几番之后,她便不再上门叨扰。
步入修仙之途的第四年春,易平秋正式进入金丹期。
天暖后,易平秋将厚重被褥和氅衣等棉衣收入柜子,换上了轻便的衣裳。
药王谷的“每月一进”重新启动,李慕雪于三月来玄清门运收灵草。
再上苍云深的山头,李慕雪却不见易平秋的身影。
院里积雪融化,水渍遍布,无人打扫。
“平秋——平秋师妹——”
再次听闻这个名字,苍云深心口绞痛。
那日赶易平秋走后不久,她便后悔了这个决定,寒风那样大,不知易平秋能否受得住。
身体情热烧得苍云深难以忍受,她在屋外受了一夜的风凉才得以缓解,这让她发了一场高烧,苍云深不愿叫门内人知晓什么,便用传音鸟叫来临江仙照顾她。
而临江仙也十分忙碌,大多数时间都是苍云深自己照顾自己。
易平秋走后,没了人给苍云深熬药、敷药,苍云深只好自力更生。
无意中找寻东西时拉开榻前的柜子,苍云深这才发现李慕雪写来的药帖,上头记了许多吃药的禁忌,其中最为显著的,是“忌酒”。
“不宜在饮酒前后用药,二者相互作用将引得内力紊乱,发情发热,火息加持之下更甚。”
蓦然想起那夜对易平秋做的事,苍云深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说到底,还是自己贪酒误了事。
只是那个易平秋,竟真的对她有不轨之心。
苍云深也不知该如何调理内心的复杂情感。
自易平秋离开她的视线,她的心就空落落的。
怅然间思绪回笼,苍云深面向正对她作揖的李慕雪,说道:“她已不在我这儿了,你找她什么事?”
李慕雪一眼看出苍云深近几日没休息好,又细细看了她的眉心,说道:“倒也没什么事,只是我与师妹约定好,待天气渐暖我来玄清门,她教我御剑飞行。”
御剑飞行?
苍云深听得这四字,与易平秋有关的记忆再次席卷而来。
易平秋恐高,御剑飞行是苍云深废了好些时日才教会的。
如今,易平秋也是能够去教人了。
“她在后山。”
李慕雪得到讯息,向苍云深道了一声谢。
苍云深未作回应,只转身回屋子去,背影相当萧瑟。
李慕雪心有疑问,到底还是没问。
路上遇上了几个外门弟子,李慕雪问过路后,几经周折来到了后山,碰巧碰上外门的阿灿。
阿灿正在后山院落的栅栏外,站在那里捣鼓着些什么。
李慕雪见了,走近几步问道:“敢问这位师妹,这可是易平秋的住处?”
阿灿锁好栅栏门,转身将钥匙放入了包袱,连同易平秋洗净的饭盒放在一处。
见着李慕雪了,阿灿恭敬道:“回师姐,是的。”
李慕雪见阿灿面善,不禁露出笑容。
“平秋可在屋里?”
阿灿一愣,继而说道:“平秋师姐今日去功善阁领了金丹期的历练任务,午时用过饭,便下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