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深怔了许久,而后又听到阿云在叫她。
“前不久,得知了师姐突破元婴期的消息,真是可喜可贺,想想多少天灵根天才都是败在了金丹期这一过渡期,少说也有人停滞了近百年,师姐竟也成了元婴大能,阿云就晓得,师姐定是能做到的。”
这话若是从其他修仙弟子口中说出来,苍云深定是要说上一些自大的话来,可听到阿云这样说,苍云深心中霎时充满了酸涩。
“阿云,你一直留在玄清门吗?怎么不见你的身影?”
“大战开始后,我便随着其他师兄师姐下了山去,本想找个地方落脚,可始终对玄清门放心不下,大战结束后听说玄清门正历经困难,于是我便又上山来,想着虽为外门弟子,但也能为门内贡献出一份力量罢,此后便一直在膳堂做厨师,人老了,腿脚走不动,送饭的活计便让给了小辈……”
阿云顿了顿,又说:“不知师姐可记得两年前,你来膳堂一趟,可惜当时我正值休沐,被堂中师弟师妹告知你来后,我匆忙赶去,不过阿云的腿脚还是太慢了,竟也没赶上去见师姐一面。”
苍云深脑内轰然一声,想起那时,是带着易平秋去门内各处游览,午时易平秋饥肠辘辘于是才去了膳堂。
“你真是个傻姑娘,回来这么些年,怎不叫人上山来传个话,你我好再相见呢。”
阿云张了张嘴,憨笑说道:“师姐修炼那样紧,一个时辰都是万分珍贵的,阿云怎么好意思来耽误你呢……”
“哪里的话,这是哪里的话……”
话罢,苍云深抿住唇沉默,又听阿云说道:“云深师姐,你瞧瞧我这满脸的皱纹和白发,也就只有你叫我‘傻姑娘’了吧。”
三十年过去,阿云变成了如今衰老的模样,苍云深却始终如初次见面时那般青春靓丽。
苍云深矗立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阿云叫她:“云深师姐,伙房烟火大,不如你先行去院里休息,再等几刻钟我便把晚饭做出来,等会儿汤药熬出来,还劳烦你把房中的小师姐叫醒。”
苍云深缓了许久,才反应过来阿云口中的“小师姐”指的是在侧房中熟睡的易平秋。
门中规定,无论岁数大小和入门长短,凡是外门弟子,都要称呼内门弟子为师兄师姐。
苍云深坦然道:“不必叫她什么‘小师姐’,你好歹也叫我一声师姐,算是与我同辈,叫她‘平秋’即可。”
阿云对她笑了笑,也不知是答应了没有。
半顷过后,易平秋的汤药熬好,苍云深刚进入房中,便见得易平秋哆哆嗦嗦地从榻上坐起。
苍云深担心问道:“这么冷?”
易平秋点头,牙齿不住地打颤,碰撞在一起,脑子都是冰冰凉凉的。
苍云深上前去,帮易平秋下床,顺便将她的手握在手里焐暖。
“你再忍一晚罢,明日我叫阿云来时捎上暖炉,我不在时你便用暖炉暖身子,这般下去总好过些。”
易平秋应下来,与苍云深一同走出房去,后知后觉才问:“师叔,阿云是?”
苍云深指了指远处端着热气腾腾汤药的阿云,轻声道:“喏,就是那个……”
阿云朝二人招招手,声音清朗:“云深师姐、平秋小师姐,快来快来,趁药还热着,先将药喝了吧!”
二人来到桌前,汤药味儿浓厚许多。
与阿云初次见面,易平秋略显拘谨。
见易平秋不说话,苍云深用手指轻弹她的脑袋,“阿云是我同辈的师妹,还不也叫上一声‘师叔’。”
易平秋刚要张嘴,阿云忙止住她:“师姐万不可,内外门有别,切莫坏了规矩。”
与苍云深说过后,阿云慈目对上易平秋,笑眯眯说道:“平秋小师姐,我年岁较高,小师姐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阿云’。”
苍云深与阿云话不对头,易平秋被放在其中,也不知是要来听谁。
易平秋望向苍云深,似乎在询问她的意见。
苍云深于是说:“阿云是个别扭的,你便听她的吧。不过阿云倒也不必叫她‘小师姐’,我既是她的师叔,这般叫来岂不是乱了辈?”
“是是是,师姐说得是,那我便听师姐的,叫‘小平秋’吧。”
这样纠结辈分纠结了半天,终于是纠结出了个结果。
阿云给易平秋端来汤药后,之后便忙不迭继续做饭。
太阳完全落下去,院子里也点起了灯。
光线昏暗些,易平秋被苍云深看着喝完了药,苦味儿在口腔里蔓延,易平秋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苍云深看得轻笑一声,一手撑着下巴,冷不丁问她:“易平秋,你多大了?”
易平秋来到这里时十八岁,第三个年头,已然二十一岁了。
“回师叔,二十一岁。”
苍云深思索,在心里嘟囔:“与阿云相识时,阿云也才十七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