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长笑眯眯地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舰长的脸很僵,在射灯下特别明显,看起来一块一块的,这或许是人体改造的后遗症吧。黎洵看着他头顶上那时不时冒着火花的仪器想到。
“危机暂时接触,我想和你聊聊,P-6099研究员。”舰长指着门外,示意他们需要出去聊,黎洵点点头,跟在舰长后方,他们避开放置在地上的尸体,抵达了门外,入目所及之处,无一地能够落脚……
血,都是血。墙上、地上、玻璃上、甚至犄角旮旯的地方都散布着血肉,他当即捂住鼻子后退了一小步,舰长面无表情,一脚踏出,血肉粘稠在靴底,拉出滋啦滋啦的黏稠声。
黎洵犹豫了一小会儿,捏了捏口袋里的塑料手枪,他压下心中的厌恶,跟着舰长走出避难所。他们走过廊道,来到了楼梯口,这里还算干净,至少有地方可站。他当即站到了一片还算干劲的地方,等待舰长发话。
“虽然危机暂时解除了,但我还有一个疑惑。”舰长不动声色的靠近黎洵,黎洵绷着脸,压下后退的念头,微微露出口袋中的枪柄,舰长随即停下脚步,僵硬的扯出一抹笑,“不用紧张,只需要你的配合,解答一点小问题罢了。”
话音刚落,他便拿出一个微型显示器出来,他将个人终端往板上一碰,轻薄液晶板上当即显示了一排文件夹,他点开其中一个,播放视屏。
视屏的开头是舰桥员工宿舍楼,所有的东西都是俯视角度,很明显这是传火号上层监控拍下的视屏。一个穿着黑色类军大衣,一头黑发的男人正提着一个白箱,进入宿舍楼。
黎洵的心高高吊起,他当然知道他是谁,这就是当时敲他的门的那个男人!
每每回想起那段记忆,他都心有余悸。同时一个疑惑浮上他心头,那个人为什么放着其它房间不去,偏偏要来他这。他离开后通风管道上又发生了什么?一个个问题缠绕着他,挥之不去,他只能暂且将疑问压下,专心应对舰长。
视频还在继续,画面一转,那人来到了宿舍楼内,黎洵有不妙的预感,右上角的浮标在依次变化,FL01、FL02、FL03……
视频最后停留在FL04就再也没有后续了,这代表五层的监控并没有捕捉到那个男人,他最终消失在了员工宿舍楼4层。而黎洵,刚好就是404的住户。果不其然,舰长很快就就这个问题发问。
“他是偷盗者,上来就想窃取第一批开拓机密,好在现在已经解决了。”舰长刚说完,一阵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黎洵回过头,一群举着枪的人运送着一具尸体,他们将尸体丢到地上,白布微微漏开一角。‘是那个男人的尸体’。
“我们在查监控的时候发现,他曾在专门为上级员工准备的宿舍楼里停留了很久,特别是‘FL04’”舰长敲了敲个人终端,给黎洵发送了份文件,他打开文件,仔细查看。
‘抓捕时我方共计死亡20人。根据调查,他疑似还有一名同伙,目前暂时没有发现目标行踪……’黎洵默默在心里读着这封信件,再三确认,这才相信敲他门的犯人已经死了。
舰长突然插话,“目前并没有发现他同伙的行踪,我们推测他是一位反侦察能力很强的人。”
“为了开拓任务和你的安全着想,我们需要你提供一点信息。”舰长语气骤然加重,“你是当时唯一一个还在宿舍的人,你也是留在四楼最长时间的人。”
“你是否见过他。”他笃定面前的研究员一定见过监控中的这个人。
黎洵本想如实陈述,忽的,他反应过来,还有一个犯人没抓到!如果他说实话,必然会和犯人扯上关系,轻则被牵扯进漩涡,重则无声无息的消失。毕竟,‘纯白高塔特派研究员’的身份和他现在穿的在身上的研究服一样,白的刺眼。
他正了下脖子,推了下眼镜,道:“我见过他!他在廊道里挨个按门铃敲门!”他语气略带起伏,像是受惊的猫科动物。
“挨个敲门?”
“对,‘挨个’。他来敲我门的时候我正准备……”黎洵怔了下,他缓缓组织语言,最后在一堆词汇里挑了个还算过得去的。“我正准备收拾好东西,前往避难区域。”
“我觉得不对劲,所以并没有发放准入通知。”他越说越冷,越说越平,最后变成了毫无起伏的叙述。
他看着正在微笑的舰长,又继续给自己打上几层补丁,“我最后一次看见他是在门后的监控上。”
“我没给他开门,我看到他依次给404往后的宿舍发送了准入申请,但从结果来看……”
“没有人回应他不是吗。”黎洵耸了耸肩,他没来由的觉得心虚,就像是在当事人面前撒谎似的。他正了正脖子,硬着头皮与舰长对视,意图增强话语的说服力。
“是——”
“——呲……的——滋”一阵尖锐的嘶鸣声从舰长嘴中传出,微不可察转瞬即逝,黎洵猛地抽出手枪,连连后退,警惕的盯着舰长,他还没来得及举枪,舰长就被一个白色头发的男人踹飞。
舰长的身体撞到墙上,随后重重滑下。
“你没事吧。”身穿白色长袍的男人伸出手,将他拉起。但是一身脏污的黎洵显然没在意他的话。
他崩溃的擦着身上的血迹,他现在满身都是血,和在泥潭里面滚几圈出来的脏东西没有区别!他狠狠地抹了一把,将手上的血迹抹掉,随后快速扯下身上的脏衣服,粗喘着气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时黎洵才反应过来,他还没跟人家道谢。他板着脸,用满含歉意的,微不可查的声音道,“谢谢,我没事。”
“你没事就好,那是舰长的老毛病了,他时不时就会像这样,自从经历脑部改造后。”白发男指着自己的脑袋,苦笑了声,笑声满是无奈。“我是他的随身医师,也是地面探险队的随队医师,你可以叫我佩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