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洵要了嫩芽水，随后点了份茶点套餐。服务员将他的需求记下，将零碎的小吃端上，便离开了。他离开后，黎洵将凳子挪至落地玻璃前，在确认四周没有人注意到他后，黎洵掏出备用终端，拍下了高层俯瞰图。

这也是他选定这个餐厅的第二个理由，这里能够纵览整个B-09区。

他估摸着上菜的时间，趁着空档快速描图，常年使用各种实验器材的手很稳，他很快便将特殊通道描绘出来。关卡、断口、死路……

道路变动很大，部分路口和他上黑曜石论坛了解到不一样，看来B-09区最近确实不太平静。

黑天鹅餐厅来的果没错，如果按照自己之前绘制的地图出去，第一个路口就会遇上巡逻警员，第三个拐角若是右转则会陷入死胡同。

菜品上的很快，新鲜出炉的虾饺散发着热气，还有冷冰冰的姜汁糕，和他最喜欢的杨枝甘露。当然伴随着菜品一起端上来的还有长长的一条账单，今天的这一顿就吃了不少钱。

黎洵很快吃完，他看了眼时间，晚上7点整，是时候出发了。他买单后前往了就近的自助印刷店，将自绘地图打印，一份A3纸大小的自绘地图展现在他手心，每一个路口就清晰可见，整条线路的分布呈现纸上。

黎洵将地图折好，塞进衣兜，他凭借着残存的记忆快速穿过前几个路口，在地图的指引下，他来到了一栋缠满铁丝网的陈旧砖墙前。

黎洵观察四周，找了个昏暗下凹的死角藏了进去。这里是穹顶边缘，他所看见的一切都不过是拟态罢了，他需要知道真正的出口。他将脸埋在缝隙边，像是织网的蜘蛛，静静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很快，“猎物”便上钩了。是两个穿着西装革履，手提黑色皮箱的男人，光线阴暗，他们的脸模糊不清，不过依稀能从装扮上看出都是有体面工作的人。

“快点，休沐集市很快就收摊了！”左边的男人推了下他的同伴。

“休沐集市？”“哦——!你是说黑市吧。”他思索了会才反应过来。

“要不是这次体检莫名其妙的辐射超标，我死也不会去外面的。”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我耳朵都快要听出茧了，知道你塞了很多钱堵住那医生的嘴了。”

“不只出钱！我们家族还出力了好不好！数据哪有那么好篡改的啊！”他言辞激动，声音高昂，硬是要再重复一遍。

“啧，不过……，没想到你竟然是个——”他明显迟钝了一下，在组织好一番语言后说出了个还算顺耳的形容词。

“外城人。”

“……”左边的男人没有直接反驳同伴，只是无声的将怨气发泄在垃圾堆上，砖墙右边的垃圾堆因为他粗暴的攀爬动作吱呀作响，由铁器和生活垃圾交织的垃圾堆看起来随时都会散架。

黎洵在暗处注视着他们，他看见他们爬上垃圾堆后，迅速融入墙中，消失不见。墙面上波动的黑白方块很快散去，那里又变回了破破烂烂了的砖墙。

黎洵在观察了会，确认没人有，迅速爬上垃圾堆，钻入墙中。墙影波动，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入目是一片片破破烂烂的大楼，黎洵打开备用电子终端，点开了存储好的D市地图。一个小三角符号出现在地图的左上角，那里就是黑市所在地，也是D市边缘。

现在7点半，嗯……，时间应该是足够的，这边跑过去大概需要1个小时吧。他抬头看着没有穹顶覆盖的天幕，黑云滚滚，风沙肆虐，一切都透露着压抑的气息。

黎洵摸着背部轻微的凸起，脸色苍白，一想到一会要高强度运动他就想死。跑步对于他这种实验室宅来说真的很要命啊！

他将外套取下，将头包好，确认自己已经隐去面容后，向目的地奔去。

一路上都是面色麻木的人们，无数的有轨电车带着老式响铃从他身边穿过，人们像大包小包的行李，堆积在一起。天际煤囱矗立，点点红光如呼吸灯缓慢闪烁。

两边全是老旧的街道，期间还夹杂着摇摇欲坠的高脚楼，很难想象这里和他工作的地方都属于内城区。早前就听说D区有点特殊，现在看来不像是一点，应该是亿点才对。

黎洵气喘吁吁的跑着，待到体力不支时停下来慢步，好点后继续奔跑。血色从唇边褪去，眼前开始出现层层叠叠的幻象……

该死！又来了，不能在这倒下。牙尖刺穿唇周，淡淡的血腥味在嘴边蔓延。刺痛驱散虚影，他继续向目的地奔去。越靠近边界，违和的割裂感越强。城墙是沾满铁锈的高墙，一条麻绳从上延伸，垂坠地面。远看，人如蚁，顺着零散的麻绳上上下下。

“这里就是边界。”眼镜后的眼睛不由的睁大，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一次看到边界真实的样子。

和电子书上描述的完全不一样，高墙不知何时被腐蚀的锈迹斑斑，看守的警卫不知所踪，到处散落着不知名框架，硝烟味弥散鼻息，黎洵不耐受的呛咳几声。

他在周围转悠了两三圈，原本意图观察来往行人的动向，却意外发现了一家伪造身份证件的黑铺。铺子很小，门口贴着很多牛皮癣纸条，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不时有两三个人溜出人群，转入这家黑铺。

能发现这家不寻常的店铺，当然是托了客人们的福。脸色惊慌，浑身上下透露着社畜气息的人，怎么样都很显眼吧？

他没有贸然进入，他在上面等，等第一个人出来。很快，第一个进去的人就出来了，出来时完全换了身行头，黑衣从头盖到脚踝，面上盖着白色面具。

不过，黎洵仍能从他鬼鬼祟祟的动作上认出他。

黎洵托了手黑框眼镜，进入店铺。

半个小时后，一位穿着黑袍的，面戴白色面具的人，他这虚晃的步子匆匆离开……

黎洵有些晕乎，刚刚谈判到一半，他身体不适，为了更快拿到拟造身份，他花费了更加高昂的价钱。他握住沉甸甸的备用终端，抵在眉心，细细冰凉感散开，热到冒烟的脑袋总算好了那么点。

他学着别人的样子攀上麻绳，终于在尝试了几次后登上了灰墙，他在上面坐了好久，直到冷风将疲惫卷走，才顺着绳溜下地。

双脚踏足松软的大地，入目是无垠无边的世界，这就是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