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晴下意识地抬头,“嗯?”
默认了这个称呼,同样也默认了他们的关系,周赐礼露出了笑得一连不值钱样。
会上,底下的员工们直观感受到了他的好心情,否提议都否得和颜悦色。他们私底下都流传着“老板家庭地位堪忧”的传言。
周赐礼帮她缴了她欠公司的罚款,还把自己的主卡给了她,仲晴拿着家里和他给的双倍零花钱,日子过得爽翻了天,再也没有过捉襟见肘的时候了。
那天他们一起下班,仲晴嘴馋的想吃小零食,周赐礼便带她一起去了商城购物。
仲晴在结账的时候,周赐礼一连拿了好几盒避孕套进来,服务员看她的眼神都瞬间哦呦了一下,是心领神会懂得都懂那种,她面不改色地付完了账,周赐礼提了两袋子的东西,仲晴用胳膊肘戳他,“你故意的?”
“家里没有了,三三,必需品。”
仲晴无话可说,一连无语地坐上了车,开窗抽烟。
蓝牙自动连接了车里的音响,歌单里的歌曲自动循环播放到了第一首《Substitution》。
“ ……Been looking for a substitution/Healing my heart's confusion……”
赶上晚高峰,路上车很多,车子开不前,车窗外的自行车响铃的“叮叮叮”卡点卡上了歌词的“Uuhh”,清脆的,渗透着微妙的宿命感。
仲晴的手搭在车窗上,按着节奏弹着烟灰,眼神情不自禁地瞥向了窗外,意外见到了靳诗宁,她坐在了一辆电瓶车上,骑车的女人看着很朴实。
她们视线交汇又互装作不相熟得挪开,仲晴掐灭了手中的烟。
一个普通的父母用爱浇灌她长大。
不必为活求生,希望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要狼心狗肺。
周赐礼很早之前就想把她这个歌单给删除了,他问她要手机,仲晴没做他想的就给了,周赐礼看到她把歌单命名为“Death”,忍俊不禁地笑了,那跟紧箍咒似的明讽他的歌全部没了,“Alive”歌单里无忧无虑的歌曲吹来了甜蜜。
绿灯亮了,车一路向前,靳诗宁头上的红色蝴蝶结在后视镜里越变越模糊,仲晴收回了视线,揉捏了手里还剩半根的香烟,把音乐的把音量调大了。
周赐礼看着她掐烟,想岔了,“戒烟,想要个孩子?”
“你想得挺美。”仲晴哼了声。
“相生也不是不行,但得过阵子。”周赐礼自顾自的往下说了下去,以他现在的身体问题,要是他和三三意外有了孩子,恐怕也没办法留住。
仲晴不想跟他谈这个话题,又跟他谈起了音乐,“你也真够能忍的,要是我早就忍不住了。”
“得先有名分,才能使用男朋友的权利,女朋友。”周赐礼回。
暮色的霞光投进了车窗,仲晴的脸被照耀得熠熠生辉。付敏卉的信息恰如其分地传来:「回家」
仲晴跟周赐礼说她妈让她回一趟仲家,没具体说什么事。
周赐礼想到先前答应付敏卉好好的,说过两天就把人送回去,都一周了,还没把人送回去,确实很不像话了,他没多想地回:“那到时候,我来接你。”
仲晴应了声:“好。”
恐怕不用她去联系,他都得自己找上门。
仲延和仲欣在这个非周末的日子被付敏卉喊了回来,完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仲晴心知肚明得没说。
付敏卉全面把关着一家人的穿着,正经八百得不行,仲欣跟仲泽垣旁敲侧击,撒娇得喊着“爸,爸,爸……”,都被挡了回来。
翌日,储家登门拜访来提亲,一大家子人全部隆重到场,和仲家一比,人口兴旺过头了。储乐和储勍跟在付浔惠和储父身后,越往后谁认识你是谁。
仲欣连人都没有认全,面子略微有点挂不住,好在他们识相先做了自我介绍,她一转过身,对仲延翻了个无语的大白眼。
仲延跟他们面上彼此寒暄,内心那叫个呼风唤雨,他爸妈瞒得实在是过于密不透风了。
他正思考要不要给周赐礼通风报信,矛盾的前后没个主意,一个没忍住,就把晴子和周赐礼的事全给仲欣交代了。
察觉到他们时而窃窃私语时而停留在她身上那抹探寻的视线,仲晴朝仲延和仲欣露出了傻憨憨的笑,仲欣一副看透了她的样,“晴子都要把阿礼给玩死了。”
“…………”仲延问,“我还说不说了?”
“大哥,你胳膊肘往外拐。”仲欣看热闹不嫌事大。
“地球是圆的,我怎么拐都是拐在自家妹妹身上的,阿礼和储乐这两个人,要你挑,你会挑谁?”
“我想挑谁都没用,问题是妈想挑谁。”仲欣哪看不出来付敏卉是在向仲晴松口和妥协,她心里还是偏向阿礼的,现在就看阿礼的态度了,“这就是场鸿门宴,我们都是陪客,主角还没登场呢。”
付敏卉和蒲浔惠之间家长里短的攀谈得甚欢,储勍跟仲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生意场上的事。
上面的红头文件出来了,明确要整顿河东所有的工厂,仲延都搬了一半,谁知道风向会急转生变,低调地说:“运气好。”
“所以要来沾沾仲家的好运。”储勍不着痕迹地说。
仲延捣鼓着手机,还在犹豫发不发消息,听见他问:“今天要是成了,晴子跟阿礼是不是也该断了,不然我们家面子也挂不住,你说呢?”
“你这话说得我就听不懂了,阿礼也算是晴子半个哥哥,住在认识的哥哥家里很正常吧,况且我爸妈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当。两家八字还没一撇呢,你们就提前约束起我妹子来了,储勍,过了。”仲延跟他装蒜。
先是贝松岩和贝夫人离婚,他被迫的净身出户,再因贪污坐牢,空降兵直接顶替他的职位。推翻了他先前所有的计划,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这些行为都说得通,但一系列事情过于巧合了,他们都清楚这里面有鬼,唯独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储勍需要储乐和仲晴的联姻来填补他的损失和公司下跌的股价,还能为他虚张声势。
仲晴和储乐两个当事人,坐在一起都给人一种貌合神离的样。仲晴对储乐爱答不理的,他就是想舔着脸套近乎,她也不给他这个机会啊。
储乐说:“仲三小姐,以后好好相处吧。”
“你怎么确定,我们就一定能成呢?”仲晴眯着眼睛,随意一问。
“都已经到这个境地了,你还在想等谁呢?礼爷吗,仲晴,你不会对筹码认真了吧!那他知不知道是你主动同意的联姻呢?”
“我也不介意他强取豪夺,挺带感的,不是吗?”
“那希望他今天能及时赶到吧,毕竟,我还想过一段自由生活。”他品着待客的清茶。
仲晴的指甲都嵌进了虎口里,留下了无数个小月牙,面上仍旧不显愠怒,手脚渐渐失去了温度,很长时间都保持一个姿势,一动也不动。
这种场合一般都是父母在聊,最后再一锤定音,他们也就是来走个过场,仲晴因为担心周赐礼想提前离开了。
门口出现了动静,管家焦急地喊了一声:“礼少爷,你……”
仲晴感觉经历了一番冗长的梦,她的双腿先一步站了起来,颤抖着双手,望向屏风后的眼眸里充斥着担忧。
下意识的关心骗不了人,付敏卉完美遮掩住了眼底的别有深意。
周赐礼带着一身令人看着就心惊胆颤的伤,跑到了众人面前,血与汗黏糊住了他的脸,浑身像是被洗去了所有的色彩,苍白如纸,他看向仲晴的眼神里写下了“放心”。
所有人脸上的反应各异。
仲欣扯住了仲延想起身的胳膊,储乐先一愣,笑容突然变得玩味起来,储勍和蒲浔惠双双对望了一眼,对他出现的这个变故略感震惊。
仲泽垣悠哉悠哉地喝着茶,不动声色间给仲欣使了个眼色,让她找家庭医生。
“付伯母,仲伯父,以这个形象出现在你们前面,是我失礼了。”
他说话的气息都不稳了,仍然强撑着双膝下跪,“晚辈周赐礼不才,此次贸然前来,愿以全部身家为聘,求娶仲家三小姐,仲晴为妻。也可以是我携全部身家,入赘仲家。”
此话一出,在场皆哗然得面面相觑,安静得连根针掉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周赐礼给出了他此时此刻自己能给出的最大诚意。
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不拼父母,不拼家世,就凭他一个人。
要是真拼,谁拼得过他,区区一个储家又算得了什么。周赐礼从来不站队,这次为了仲晴,他心甘情愿地选择了站在仲家这边。
储勍看了他一眼,为了仲晴,他还真是豁出去了。
“那有点不赶巧了,你来得有点晚。”甩下那么大的诱惑力,搁谁谁不心动,蒲浔惠心急了。
仲晴硬气地跟她公开叫板,“我嫁谁,不是取决你们人来得有多么得多,人多势众没什么了不起的,一个周赐礼就够了。就算他今天不来,只要我站在他身边,他就是最后的赢家,你们听明白了吗?”
蒲浔惠和储勍的对她的厌恶值急剧加深,储乐一副置身事外,倒像是个局外人,一点点的波动可以勉强忽略不计。
仲泽垣故意把商人面目展现的淋漓尽致:“阿礼给得有点多了,你们要不再加点。”
“浔惠呀,如果你们愿意拿储家当聘礼,这事还有得谈。”付敏卉心里打的盘算都明晃晃得写在眼睛里了。
储家现在四分五裂,储父寿命将至,只要他一天没死,遗产没有公布出来,储家最后落到谁手里都是个未知数。
储父说了一句“胃口太大了”,不知道是说给仲家人听的,还是蒲浔惠说听的,反正她脸色一沉,底下自然有人乐呵了。
储乐路过仲晴身边,悄悄说了一句:“你猜猜,我还能自由多久?”
“这么上赶着给我下跪,你跪呀。”仲晴的嘴绝不输人。
他们纷纷离开了,仲欣送人送得那叫个迅速,框框把人往外送,和仲延一人一边推着他们走,领头的储父走得太慢,两人都恨不得找人抬着他走。
付敏卉和仲泽垣站在门口面带微笑,毕恭毕敬地送客,礼数不能失。
仲晴连忙跑到周赐礼那,双手捧着他的脸,“打不过就跑,你跟他们抗什么?”
“三三,现在能相信我了吗?”周赐礼气丝游离地询问,好像下一秒就要一命呜呼了。
仲晴掌心一摸全是血,他径直地倒在了她的肩膀,“周赐礼…你别吓我…周赐礼……”
她的哭喊声让仲延和仲欣预感不妙,及时往回跑。
“哥,姐,我…怎么办啊…”
“怎么办……我没有想到会是这个样子…怎么办………”
仲晴变成了慌乱无措的一个小孩,仲欣安抚着她的情绪,“没事的,医生很快就来了。”
仲延脱下了周赐礼套在外面的黑色西装,白色的短袖上都变成了血衣,胳膊上,背上的刀口又长又深,得缝针了。
“没吃枪子儿就好。”
他瞎乐观,后脑勺被付敏卉猛力一拍,“说什么混账话呢你。”她派佣人去收拾搁置已久的病房,两波医生同时赶来,曙光专业的医疗团队也过来了,家庭医生主动给权威让路。
封乙睦身上的伤自己也能处理,挤不进手术的医生沦为了他的下手。
仲延问:“怎么回事?”
“阿察颂拉又闲了,我们被堵路上了。”封乙睦转头看向仲晴,无奈得叹了口气,“仲三小姐,你别耍着老板玩了,如果不是为了你,老板也不会白白流那么多血,早就脱离了生命危险。”
医生召集一下就能到,血包他得亲自去曙光医疗中心取,这才耽搁了点时间。要说老板真是红颜祸水,莫涵漾不太算,仲晴是真得算。
仲晴自责得把脸埋在手心,声音都变了,“对不起。”
一连低声说了好几声。
“哎,你这话说的,阿礼心里总归有数的,别把什么错都扣在晴子头上。”仲延护短上了。
周赐礼要是不来这么一出苦肉计,怎么让他妈心软然后松口娶晴子,当然现在也可能是入赘。
他一个经历过那么多次生死的人,在死这方面,他妈的比医生都专业,更别提现在有了晴子,他要是舍得拿生命去冒险,仲延都能跟周赐礼姓。
仲欣瞪了封乙睦一眼,好声好气地威胁:“我妹妹要是哭了,请你给我出去,这里是仲家,主次要分得清。”
封乙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