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轻时看了他一眼,笑了笑。
贺君安正欲说话,忽的眉头一皱,想到了什么,凝神道:“师姐。我好像知道,凶手是如何进入房间杀害掌柜夫人的。”
祝轻时搅了搅碗里的馄饨,又给李玄锦拨了几个,闻言抬首,道:“哦?说来听听。”
贺君安道:“你是否还记得方才那位堂倌说过,城中那只女鬼,可以从网上十分小的窟窿里飘出来。我们清早检查房间时,门窗是都锁的死死的,可掌柜夫人遇害的那间房间,靠北的那面墙上有一个一掌来宽,用来通风透气的排气孔。”
祝轻时动作一滞,蹙眉道:“你的意思是,是那只鬼杀害了掌柜夫人。可我总不信,世上是真有鬼的。”
贺君安道:“我也不信有鬼。应当是有人修的此术法,而且,我以为,城中谣传的鬼,与杀害掌柜夫人的,不一定是同一人,也可能是同属一组织,或者,只是恰好都有这种能力。”
祝轻时叹道:“如此术法,我竟听都未曾听过,天下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贺君安却道:“管天下有多乱七八糟呢,人活世上不过百年,总不能什么都知道的,只管把心定在自己身上就是了。”
祝轻时朝他莞尔一笑,道:“你说得对。”李玄锦坐在一旁埋头吃着馄饨,仿佛饿的狠了一般,狼吞虎咽,他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确又忍不住好奇,眼睛滴溜溜地转,竖起耳朵想听他们在聊些什么。
他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旺盛,好奇心重,又爱调皮捣蛋的时候,可不知是不是李玄锦上有一兄一姐的缘故,他虽自小锦衣玉食,受万般宠爱,却往往遇事没有主见,以前的常放嘴边的就是“我要回去问问我阿娘。”“这该怎么办啊?”“谁来帮帮我?”等等。他自小身体也不好,一天到头几乎有大半年要靠药罐吊着,爹娘为此操碎了心,也曾将他送上梨花斋锻炼锻炼,但最终还是以他哭着喊着要爹娘为结尾。
可尽管怕吃苦,不想学,但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无一不是有仗剑天下,云游四海的梦想,祝轻时望向他,微微一笑,温声道:“玄锦,有一件事,不知你是否愿意。”
李玄锦抬首,茫然道:“啊?”
祝轻时想了想,真诚道:“你可愿,与我修行?”
李玄锦:“啊??”不知是什么往事涌上了心头,他脸微微红了起来。
祝轻时柔声道:“我虽不一定能教你许多,但必定护你周全。”
李玄锦道:“祝姐姐,这……”
祝轻时道:“没关系,你慢慢思量。”
李玄锦却道:“不!啊不是不是,我只是……你知道的,我自小也没练,也什么天赋……”
他音量越说越小,祝轻时笑道:“没关系的,努力往往比天赋重要。”
李玄锦咬了咬唇,似在纠结,半响,他低声道:“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我……我不行……”
祝轻时伸手越过桌面,揉了揉他的头,道:“依你的心意来就是了,不用着急,你可以做你自己的主,而且一次选择而已,不用害怕,人一生很长,容错率很高的。”
李玄锦紧皱眉头,摇了摇头,又点点头。
三人吃完饭,出茶馆继续绕着城走,一路上,三人变换各种身份,从行人、商贩、路边孩童等口中套取信息。但由于众人神经紧张,见到陌生人警惕性更高,日头临近晌午,三人才问道一些有用的东西。
贺君安抱起手臂,边走边道:“所以说,现在已无故失踪十三名女子,几乎是每隔两三天都会失踪一名,而且他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十天前,监察台派来的第三批人,曾设计要抓到凶手,但被她跑了,后来这第三批的四五人也都消失了。”
他歪头看向祝轻时,问:“你觉得,我们该从哪里下手呢?”
祝轻时道:“嗯……上一名女子失踪是在三天前,按这规律,如若她不收手的话,估摸着这两天又要作案。现在让我比较在意的两个点,一是掌柜夫人为何会死在家中,如果这些凶手只是在外面劫掳女子,那还可防,躲在家里不出来就是了,可若是凶手能随意进屋作案,那就十分麻烦了。”
贺君安微微皱眉,道:“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她的死似乎不是意外,而是凶手特意挑上了她,那墙上一行字,我觉得不像是挑衅,而是专门写给一个人看的。”
祝轻时道:“我也有这种感觉,只是事实如何,还有待斟酌。只是可怜了原本如此幸福的一家。”
贺君安望向她,就听她继续道:“恩怨总是能牵扯到无辜人,可到时恩怨了了,被牵连的又何其不幸,争不过讨不过,只能自认倒霉么?”
贺君安道:“别忧心,我们自会讨出公道。”
祝轻时叹口气,道:“我是怕世事难言,力不从心。”
贺君安抬目望向远方,道:“我只信事在人为,功到自然成。”
默了一会,李玄锦问道:“那你还有一个在意的点,是什么?”
祝轻时望向他,想了想,还是直言道:“方才你嫌药苦,君安陪你去买饴糖时,我向路边一名孩童打听,他说两个月前,朝暮坊甄家一夜之间全家被屠,凶手至今逍遥法外。”
李玄锦一怔。
祝轻时别开目光,看了看天色,继续道:“朝暮坊就在这条街上,我看日头尚来得及,打算去看看,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