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救我,对你更好。”
年轻人俊秀的脸上,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哀伤。
宝芙端着茶壶的双手,微微停顿一下,把清香四溢的茶水,注入三个空杯子。
“啧啧,果然是一样米养百样人。你老爸破产了?你被女人抛弃了?你——脑袋里塞大便了?你怎么会说这种话?”
因为实在太意外,宝芙反而没有了恼火,她仔细打量着眼前安静喝茶的年轻人。
他不属于凶神恶煞那一挂,相反长得很可爱,但那种看全世界都不爽的表情,不像是好惹的。
“喂,我不认识你,也不了解你,更不知道你遇到什么麻烦,所以我们两个本来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觉得对我有什么负担——其实那天晚上,我也想过不管你……”
“知道,你走了,后面才回来。”
被人当面揭穿心底的龌龊,宝芙的脸蓦得红到耳根。
“你……连这种事都知道?”“知道就知道,你也用不着当面说出来嘛——而且你最后居然扔下我自己逃跑了,就算没本事打嬴那些家伙,你也该……”
“你怎么知道我没本事打赢?”
“还死要面子,你明明就……”宝芙望着对方明显不善的神色,再三斟酌词汇,“我知道,人只有把过去放下,才能继续前行——毕竟你是个男人,男人呢,是这世界上自尊心最伤不起的生物,可我也没说非要你保护我,但起码你可以留下来和我并肩作战,两个人加起来,力量总比一个人大。”
“和你并肩作战?”
“不行吗,我幼儿园时学过太极拳。”
宝芙也不明白,自己上的那家街道幼儿园为什么会孩子教太极拳。教拳的两个老太太,一个人很严厉,一个老是给孩子们太妃糖。宝芙就在那个很严厉的老太太班里,她很是羡慕另一个班上的孩子有糖吃,虽然但是最终只有宝芙这一班的孩子,获选到市里去做表演。
这件事让宝芙至今难忘:一个孩子就算有当众表演的资格,但她心里还是更愿意天天吃糖。
只是她很介意,对方听到她这么热血的一番言论,没有被点燃激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毫不掩饰地摆出一脸嫌弃。
“你们两位,不要一直浪费时间说些没营养的话好不好?”
再也听不下去的戈君把手中茶杯重重放在桌上,直视着年轻人,眼神咄咄逼人。
“我没猜错的话,你是从日落山来的,你到底是谁?”
“……”
宝芙有些惊讶地看着戈君,发现自己很熟悉的死党,看起来有和平时不同。
坐在戈君对面的年轻人,始终保持着腰板挺直的坐姿。
“不愧是戈家的小姐,我是从日落山来的,可以叫我阿灭。”
“日落山,那是什么地方?”宝芙再迟钝,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寻常,“你怎么会知道,戈君……”
“宝芙,日落山是一个在地图上找不到的地方。严格的说,和你认识的世界相比,那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戈君对宝芙解释,伸手指了指阿灭胸口那枚银色徽章。
徽章很精致,造型是一轮有凹凸感的圆月,月亮底部有日落山学院的拼音缩写。
“那里有一座日落山学院,里面的学生,大部分和普通人不一样,与其说那里的学生都是天才……”
“不如说他们是怪物。”
阿灭接了戈君的话茬,带着毫不犹豫的深恶痛绝。
“每个人对事物都有自己的认知,在怪物眼中,普通人应该也是怪物。”戈君只是淡淡笑了笑,继续对宝芙解释,“……但不论是天才还是怪物,都应该为这个世界所用——所以有人创立了这个把天才和怪物们汇聚在一起的学校,只对很少一部分人开放。日落山学院,只培育精英中的精英。”
“听起来很厉害,不过和我无关。”
宝芙很清楚,自己绝对不是天才。
“嗯。”戈君竟赞同似的点点头,“我有一位堂哥,准备到那里深造。”
戈君不是在吹牛,她看起来只是个热爱二次元的女大学生,但宝芙从小就清楚,戈君的家族在南方有许多庞大产业,说她是豪门千金也不为过。
正是因为和戈君的友谊,才使宝芙这种草根小老百姓的脑袋里没有产生过那种“有钱人都是吸血鬼”之类的仇富念头。
嘴里咬着蛋糕,脸颊鼓起来的宝芙,若有所悟地眨眨眼。
“这么说,阿灭也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天才小开?”
“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我是日落山唯一的穷人。”
“阿灭你说日落山不是天才就是怪物,你既然不是天才,那你一定就是怪物咯?”
宝芙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抢白阿灭的机会。
他确实看起来凶,但奇怪的是,她却不怕他。
“没错,我是怪物。”
阿灭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他应该也看出来宝芙并不害怕他,并没有再用那种锋利的眼神继续盯着她,而是垂下眼皮不再理她。
“对了,大怪物,有个东西我要还给你。”
宝芙没有深究阿灭话里的意思,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匆匆跑到用铁板和简易钢梯隔成的小二楼。这里是她的卧室,她从床头妆奁盒里取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条银质项链,有一个残月型的银坠,已经有些乌黑暗沉,年代应该颇为久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