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傻子,你不要命了——!”放学后,紫蛛儿把乔昙儿拉到一旁,低声说道,“你知不知道,刚才你说的那一番话,已经惹了二郎神了!刚才说的就是杨戬家的秘辛!”
乔昙儿愕然,他竟是不知道,杨戬的身世竟然是如此坎坷,他身上竟然背负着这些……他此时再回想自己那一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恨不得扇自己两个嘴巴子。
李清源的身世也很可怜,却也得亲生母亲疼爱一场。杨戬却不同,他一出生下来,就是违背天条的“孽种”。思及此处,乔昙儿忽然想到了飞升之日,杨戬被众神簇拥围绕着,明明那般喧哗热闹,他的身影却那么寂寞。
“大道无情,你我的因果业债已了,从此再无干系。”
乔昙儿耳畔再次响起杨戬说过的这句话,心中虽是依旧苦涩,却涌出了一种别样的滋味。
天规森严,若成了仙,便容不下那一点私情。若动了凡心,便要承受雷劈遭受天罚。这些,杨戬再清楚不过。
思及此,乔昙儿双目蓄满了泪水。他第一次觉得,青城山的凡人李清源,或许要比九重天上尊贵的二郎显圣真君,要快乐得多。
凡人或许还有得选,可贵为尊神,摆在面前,只有一条路。
“罢了罢了,你也别太担心。二郎神刚刚重返神位,估计手头上的事情一大堆,没心思找你这个小仙儿算账。”紫蛛儿见乔昙儿哭了,以为他被吓傻了,安慰他道。
“没哭……风吹迷了眼睛罢了。”乔昙儿揩拭泪水,他和二郎神杨戬之间的业障早已清了,本是不相干的人,无须再算了。
……
青云试的第二考,便是道义,简单来说,就是写青词。
对于这项,乔昙儿还是颇为拿手。
想当年,在青城山上,每逢举行醮典时,他们这群弟子便都会蘸着朱砂颜料,在青藤纸上写青词。若写的不好,师尊可是要罚的。为此,乔昙儿可没少下功夫。
他的师兄李清源样样精,样样通,门门都能拔得头筹,唯有在写青词这上面,比不过四师兄李斐然。
师尊下令,门中弟子若谁的青词写得好,便赏赐些神桌上的贡品。乔昙儿谗那贡品里的蜜煎樱桃,特特下山买了一壶好酒,三两茴香豆,虚心向四师兄李斐然请教写青词的妙法。
“嗝——”李斐然喝得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嘿嘿笑道:“小九,你的心虽诚,但是察言观色还差了点。”他挟起盘中最后一粒茴香豆,“难道你不知道,师兄最喜欢吃的是桥东薛记家卖的五香茴香豆?这孙婆婆家卖的,味道还是差了些。”
乔昙儿嘴角抽搐,“四师兄,也没见你少吃啊。”
李斐然故作玄虚地一笑,“错!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小九,你可知写好青词的关窍是什么?”
“是什么?”乔昙儿的小板凳往前挪了挪。
“投、其、所、好。”李斐然吃掉了最后一粒茴香豆,“这四个字,你好好参悟去吧。”
说罢,飘飘而去,李斐然也生得一表人才,平素里冷静自持,醉了倒有些放荡不羁,颇有些酒中仙的潇洒风流。
自得了这个四字真言,乔昙儿写青词颇有些心得。在青城山写青词,名面上要歌颂上天,暗里更要赞扬青城山师尊道长的操持不易。诺大祖业、天下苍生,都压在了师尊们的肩膀上,实在不易啊!!玉皇大帝、列位神仙在上,请求降福于我青城山的师尊们,无量天尊!
上天看没看到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尊能看到啊!果不其然,乔昙儿写青词的功力一日千里,在有一年的醮典时,因为用力过猛,竟然力压众位师兄,拔得头筹。
乔昙儿如愿以偿地吃到了蜜煎樱桃,喜不自胜。
李清源的脸色却是阴沉沉的,径直找了李斐然去算账:“老四,你尽教些歪门邪道,都把小九带坏了!”
李斐然抗议道:“我这是正道,正道!”
虽说如此,面对来势汹汹的李清源,他还是拔腿往山下跑了。
思及往事,乔昙儿心中无限感慨,既欢喜,又心酸,还有曲终人散的无限落寞。他的师兄李清源是再也见不到了。至于四师兄李斐然,他到这天上已经有数月,想来人间已过数十载,四师兄也已是垂垂老矣了吧。
若能再次相见,也只能对着一抔黄土、伤感凭吊了吧。
乔昙儿写青词的手一滞,眼睛一酸,洒下两滴眼泪。
学社里练习写青词,大家互相传看,乔昙儿的青词,又是一篇人人赞叹的佳作。
“小乔仙友的青词不仅文藻清新,行文工整,更是发自肺腑之言!你们瞧,这青纸上都滴下的两滴泪痕,可见向道之心,至诚严洁!”众仙夸赞道。
乔昙儿不好意思挠了挠头,“哪有,哪有。”
他可不敢说,那两滴泪是自己不小心溅上去的。
……
一连写了数十篇青文,一众小仙背的是头昏脑涨,肚子里饥饿,张罗着一同去天街吃涮锅。这家涮锅店叫做“天上捞”,味道很好,在天界上很是驰名,选用的都是饮天露、吃灵草的小鲜羊。那涮肉的铜锅,也不是凡锅,而是天上炼丹的炉鼎。如今灵蕴是王道,天上的神仙都去提炼灵蕴了,没什么人去炼丹,这炉鼎也就闲置下来,当涮锅了。
听说这背后的老板是六丁六甲,自开了这“天上捞”,大赚特赚,每日进项的灵蕴,数以十万计。